楚荍醒过来是在中午。
在经过极度疲惫的倒头大睡之后自然睡醒,她现在的心情比冬日的晴天还要美丽。没有任何事情能打扰到她此刻的状态。
她到县衙书房的时候发现扶苏已经醒了,而且明显已经工作好一会儿了。倒是没看见张良,那看来他应该还在睡。
“公子在写什么?”
楚荍端了把椅子坐到扶苏对面,好奇地问。说句实话,她现在的脑子还没有恢复到工作状态。
“给父王写信。”扶苏头也不抬地说。
“写信!”听到扶苏说是给嬴政写信,楚荍眼睛“唰”一下就亮了,难道公子终于原谅自家大王了?她好奇地追问:“公子都写了些什么?”
“嗯,大概是长治县是具体情况和后续一些改进措施,再就是在泗水郡置分府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
“在泗水郡置分府?”
楚荍有些疑惑,前面关于长治县的内容她还能理解,可怎么会突然提到在泗水郡置分府的事?
“姑姑没发现,我们到长治县后所有账目典籍都仍是用竹简记载,这边的人几乎都还没见过秦纸。”
“之前姑姑不是提到过在楚旧地有大量的竹林适合造纸,能有效降低纸的价格。只有成本降下来了,纸的大范围普及才有可能。”
扶苏停笔从信里抬起头,摇头叹了口气,“久住咸阳确实蒙住了我的眼睛,只有走出来我才发现以前的我有多么天真。”
“公子对自己有些太苛刻了。”楚荍没忍住说,这天下所有的王室子弟,能坐到扶苏这份上的,她看是再没有第二个人。
扶苏没接楚荍的话,他明白自家姑姑是想安慰自己,可从他出咸阳之后看到的一切,他不觉得现在有任何话语能安慰到自己。所以他只是又叹了口气,接着去写自己的信了。
楚荍也明白现在对扶苏而已这些话语的轻薄,也就没过多纠结此事。
一时间,房间内只有扶苏写字的声音。
但是,楚荍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追问一句:“公子只写了这些吗?”
扶苏不会只准备在“家书”里聊工作吧,她有些绝望地想。
下一秒,现实就给了她猛烈一击。果然,她几分钟前还是太绝对了。
“难道姑姑觉得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扶苏反问她。
很好,她已经开始头疼了。显然,扶苏并没有原谅嬴政,他甚至在家书里连一句关心的话都不准备写。她不敢相信嬴政如果收到这封会有多生气。
而她甚至不敢劝。
现在关于扶苏和嬴政父子亲情的话题是个禁区,就是她也不敢多谈。
就在楚荍陷入尴尬之际,张良突然推门进来,手上还拿着账册。
“公子,这几日施粥消耗的粮食我核查完了,数目没问题。第一批要分粮的人家名单我也已经列出来了,你看看。”
见张良快速而又清晰地朝扶苏汇报工作,楚荍有些呆呆地问:“我还以为你没睡醒呢,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早就起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日上三竿才起。”张良笑着用手上的账册敲了下楚荍的脑袋,然后把名单递给了扶苏。
扶苏接过名单,仔细查看起来,“待会儿吃完中饭我准备去山上看看枣树,一起吗?”他朝两人问道。
“当然。”两人一同点了点头。
吃午饭时王思君也和他们一起。饭桌上依旧是稀饭配咸菜,几个人都已习以为常。自从到长治县之后,一直都是这么吃,百姓吃什么,他们吃什么。
起初楚荍还有些不同意,她们大人可以这么吃啊,但扶苏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才受过这么重的伤。结果扶苏一句话就把她所有劝解的话堵在喉咙里——多少小孩连这些都吃不上,难道他们不长身体吗?
吃完饭后王思君带着他们出城去看山上的枣树。
冬天的枣树没什么好看的,枝丫上树叶逐渐落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