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动脉里流淌的血液是一种奇特的时钟,你只有在夜里才能感觉到这钟的响动。
此时此刻,人被外界的事物撇开,重又回到自身的本来状态,你感到自己活着。
尽管阿尔赫娜既疲惫又忧伤,但她却无法合眼。
弗丽嘉的眼睛在深渊中凝视着她。
“您在做什么呢?”阿尔赫娜终于开口呢喃道,“您明明可以不牺牲的……”
她继续沉默不语、纹丝不动,弗丽嘉的死亡将她震慑住了。
阿尔赫娜仿照弗丽嘉的样子,试图用魔法召唤出什么,然而如死一般的寒气袭进她的心灵。
“我们得去追击玛勒基斯,”索尔从门外走来,“奥丁拒绝了我的建议。”
只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宛如一声悲鸣:勒科波尔的弦刚刚松弛了。
听到索尔的声音,阿尔赫娜便扭过头去,只见一抹亮光爬上了窗扉。
她站起身来,拉开了窗帘,一股强光照身寸进屋来。
阿尔赫娜走近一扇窗户,驻足片刻。
天空湛蓝,明日高悬,万里无云。
“你要跟我们一起吗?”索尔又在叫她。
阿尔赫娜示意他稍等片刻。
当年初次来到阿斯加德,由于惊慌和谨慎,挑选了这个远离神殿中心的房间。
也许来到这里并不方便,但是弗丽嘉总能在每日黄昏前来这里坐上一会儿。
阿尔赫娜就像一块软木塞,被浸在水里,不甘心被那只压着她的手按住,总想从指缝中浮出水面。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就有着某种既无法压制又无法避开的东西在如此这般地马蚤动着。
看到往昔一幕幕和弗丽嘉生活的画面,她的心止不住地在跳,其他的念头便全都无影无踪了。
有多少次,为了逃避人群,她躲进树林、躲进衣柜,是弗丽嘉找到她,温和地牵着她的手走向温暖。
看见了那些战后光秃秃的树木,看见了花坛中的干枯了的草坪,所有那些遥远的往事又回到了她的脑海中来。
她十岁的时候,尽管已经入住阿斯加德两年之久,却仍然格格不入,弗丽嘉曾在那儿同她一起散步,还随手扔点粮食给几只冻得瑟瑟发抖的可怜的鸟雀。
弗丽嘉曾在那儿,坐在一个角落里,一连几个小时地看着她演示着新学的魔法。
她听见她那颗幼稚地心儿在跟着弗丽嘉温柔慈爱的眼神在跳动。
在那里,当她结束课业的时候,她曾千百次地同弗丽嘉默诵着当日学会的知识,还时不时地抬脚踢飞路上的石子。
阿尔赫娜转回身来。
索尔已经挂上了披风,灯已灭了,阳光改变了房间的整个面貌:她原以为是天蓝色的帷幔,其实是褪了色的青绿色,而站在中央的索尔,仿佛像是弗丽嘉苍白的脸。
阿尔赫娜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她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索尔。
她本已疲乏的脑袋沉甸甸的了。
她走了几步,在靠近另一扇窗户的打开的一张书桌前坐了下来。
她靠在书桌上,本能地在看放在上面的一封展开的信。
信笺上只有几句话。
她一连看了好几遍,也没往心里去,最后,因为反复地看了好几遍,那些话便入到了脑子里了。
尽管她不可能明白就里,但他却突然为之一振。
她拿起那封信,往下看去,信上字写得真规整端庄:
“阿尔,我的孩子。你不是我个人的希望,也不是所有人的希望,不是。你是自己的希望。那些没能实现的期望还是其他人的,与你无关,就告诉自己让它与你无关吧。你需要全新的生活,未来不必有我,不必有任何人。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不要固执。我爱你,我的孩子。其实在生命的意义上,我们都是奇迹。就像未来不会比现在更重要,你我也只能是对方人生中的某个部分。阿尔,我的孩子,一直以来……”
信的后面部分尚未写完。
阿尔赫娜说不出看了这封信后的感受。
她把信纸翻转过来,看见了弗丽嘉的落笔时间。
“您究竟想对我说些什么?”她走向索尔,下意识地呢喃道,“弗丽嘉,您胜似我的母亲……”
索尔垂了下眼睛。“弗丽嘉牺牲了,”他说,“我们得让她安息。”
他边说边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