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若趁着夜色在小树林里遛包子。包子在树木间练习跳跃,而她则坐在地上,抬着头,看着星空,闭着眼睛,享受这片刻的悠闲。此时此刻谁都不会想到眼前之人是掌门,就算经过她身边也不会行礼。但就在她这么认为时,耳边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是白子画。她问他是否也趁着夜色来放松,却忽然想起来现在的自己是小孩模样,问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结界内无法使用幻术是常识,他应该不知道相近谱系的神或者上古神可以,更不会察觉到眼前的小孩就是自己。而白子画更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拜师前一天不就是她主动来找他搭话,最后暴露掌门身份的?听到这个回答,她“哈?”了一声,惊觉这根本不可能。那时她还在蛮荒呢,怎么可能认识她?而知道她这小孩子的身份又不在蛮荒的只有青璃。他说一定不是师父,因为最后师父出现,将她喊回去了。这下她更惊讶了。那时的长留,他们三位准神都在蛮荒,又不是唯一一个可能做到这件事的青璃,余下的两位神,王母和玉帝已被她射爆神体,仙界还有神存在不成?她赶紧让他坐下,询问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是仙剑大会结束决赛的前一晚。第二天就决定谁是他的师父了,就决定他日后在长留是什么身份了,甚至决定他能否留在长留了。照理来说,他即使输了第二天的比赛也没关系,也一定会被三尊直系弟子收入门下,但他总是不放心。他从没和人说过自己的过去。若大家发现他的出身,会不会就不要他了?毕竟明天的对手是东方某佛教长老的玄孙女,据说道佛双修,厉害着呢。不仅如此,还盛传今年上神会收入门弟子,所以她在仙剑大会开始前两天才入长留,只当了几天的弟子。这种人,怎么想都不是自己敌的过的。但就在这时,有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孩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想和他说说话。
那个女孩穿着一身极为普通的长留弟子服,头上扎着蝴蝶结,腰间系了一根细细的带子。那不是宫带,只是根普通的带子。她的右手臂放在肚脐稍右的位置,左手很自然的搭在右手臂上,看上去十分有教养。她自顾自的坐在身边,却没挨着她。他叹了口气。经常听说长留有许多大派长老甚至掌门的孩子,这个看上去来头也不小。她果然谈起了拜师的事,开门见山的问他想拜谁为师。他垂下眼眸,说这又不是他能决定的,他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弟子而已。她不依不饶,很小孩子气的说不会告诉别人。他为了给即将到来的失败找个理由,便瞎说自己没打算拜个有名的师父。她愣了一下,问他为什么。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似乎觉得现在的仙界有一些奇怪。反正成为神之子的肯定不是自己,他倒也不怕了,直言现在的仙界似乎是错的。人界寒窗苦读是为了考取功名利禄,而现在大家拼命修炼术法是为了拜个好师父,为了日后名扬仙界,本质都一样,不是么?既然如此,还来修仙干什么?去考科举不也一样吗?他本能的觉得修仙和人界的科举应该有什么不同才对,但到底该哪里不同,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对方不停的点头,说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还去问了上神呢。这下轮到他吃惊了,赶忙问她有没有问到什么。她摇了摇头,吐吐舌头,说闯进绝情殿,被发现,被压去了戒律阁。见她还嘻嘻哈哈的说只不过一顿板子的事,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两遍。这姑娘看上去年纪真的不大,为什么那么大胆?她不怕被逐出长留吗?还是说果然背后有靠山呢?他还没想出该怎么回话,她就稍稍有些凑过来,问他怎么看待上神自主散魂封印妖神这件事。这下他可警觉起来了。他和眼前这位大小姐可不一样,没靠山。他赶忙用门规堵住她的嘴,说长留不允许讨论。但她似乎不怕,说那些大人物没空听他们说什么。他至少能感觉到长留偏爱上神,便回答说很感谢上神,但也感觉上神被胁迫,很可怜。她点了好几下头,好似碰到了知己似的,大呼自己也这样想,还说能认识他真是太好了。
就在这时,上神出现了。她喊这小女孩幽若,这是掌门的名字。小女孩身子侧向另一边,起身时移开手,露出了腰间的掌门宫羽。敢情刚才那一通全是瞎编的?!堂堂掌门谎话连篇?!他不是在发梦吧?此时白子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现在用尽全力冲进戒律阁,领罚,是不是就能免于被逐出长留甚至消魂钉之刑?这女孩跟着上神走了,走之前还冲着楞在一旁甚至都忘记行礼的他摆了摆手,说以后有机会再谈。谈什么?谈怎么逐他出长留吗?还是说,她忘了出门前取下那掌门宫羽?他忘记那天是怎么回到床上的了。据说是晕了,被室友抱回去的。所以,连他自己都搞不清只是自己做了个荒唐的梦还是真的发生过这件事。他没向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毕竟也许会给掌门惹来麻烦。但对于他来说,那晚的经历堪称顶级恐怖片,简直比见鬼了还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