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信,是谁写的?
小小震惊后,楚燿随手拿起一封信,打开一看——
思思,分别已有两千一百一十日,我依然想你。
只看了第一段话,楚燿便瞳孔一睁。
这是,他的信?
翻开信封一看,在右下角处,署名一个【尘】字。
楚燿手一抖,接着往下看去。
***
今日大雪初下,漫山冰霜。偶有几点雪花飘进房中,想起曾与你约定的雪中漫步,现在却只有我一人空对这无尽的寒冷。思思,对不起。
不过,我身子已逐渐恢复,我相信,我们很快便能见面。
思你的尘。
***
信笺无声地从手中滑落,楚燿眼中已满是泪水。
半响,他再次将手伸向匣子,拿起第二封信,第三封信……一封接着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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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思,不见你已经两千天,想你想你想你。
天气转凉了,注意保暖。
我最近身子恢复的不好,总觉得头痛,脑子里时不时有一道陌生声音让我跟它走,我没答应。
思思,你放一百个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走,我只属于你一人。
思你的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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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思,我们分别已有一千九百日了,很是想你。
涅天境的桂花开了,金灿灿一大片,很香很香。我记得你说过很喜欢桂花,因为它们长得很温暖,当时并不太明白你为何要用‘温暖’来说它,如今再看,我想我明白了。
思思,多想你也在这里,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执手赏花,一起感受这份温暖。
思你的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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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思,离开你的第一千五百五十天,非常想你。
对不起,上次说要去找你,可我又食言了。
那日我带好行囊出了山门,才走出不到一里路,身体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来回拉扯,我很痛,痛不欲生。我知道是我体内那缕神识在作祟,我控制不住它。
于是我又回去了。
这一次的任性让我的神识又受到了污染,我在床上躺了好久才醒过来。
思思,对不起,我连这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我如何有脸面见你?
思你的尘。
***
思思,这该死的一千五百天让我受尽了折磨,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今日大暑,四处都是热辣辣的风,我浑身好像着火一般,根本无法睡着。不过值得高兴的是,终于让我逮到机会了。过几日师傅要去苦地山检查封印,趁此机会,我决定逃出涅天境,到金陵去找你。思思,等我。
思你的尘。
***
思思,我离开你已经整整一千日,从未如此想你。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的生辰,可惜外头阴霾重重,和我的心情一样。
前两日,我拜托千面替我去金陵找你,可是他不愿,还生气地骂我,他从来不会骂我,我很生气。
后来想一想,的确是我强人所难了。
思思,又是想你的一天。
思你的尘。
***
思思,八百多天了,我好想你。
又是一年九月,桂花开满了山。我让厨房的欧阳师傅做了一些桂花糕快马送给你,你收到了吗?
欧阳师傅做的桂花糕很好吃,只可惜不能趁热做好了给你尝尝。
所以,我决定了,我要跟欧阳师傅学做桂花糕,等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就可以亲手做桂花糕给你吃了。
思思,桂花糕真的很甜,你会喜欢的吧?
思你的尘。
***
思思,第三百二十天没有见到你了,心里想的都是你。
今日趁着清醒才有机会给你写信,我的错。
最近都是浑浑噩噩躺在床上,做了许多奇怪的梦。每次梦到那些东西,我的身子就要虚弱好久,又要躺上好一些日子,我真想快点好起来。
思思,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打败它们,绝不会与它们沦为一伍!
思你的尘。
***
思思,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自己。
几个月前,苦地山镇压的邪魔冥魁的封印出现问题,我们一行人与之苦战,奈何他实力太恐怖了,我们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纠战三天三夜,涅天境许多弟子因此殒命,而我也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被他钻了空子,我的神识受到了重创。
思思,对不起,我连自己都无法保护,又怎能保护好你?
思思,对不起,说好的要去找你的,可我食言了。
思你的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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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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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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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思……
…………
………………
……………………
一颗颗豆大的热泪浸湿了微黄的信纸。楚燿紧紧攥着手中的信,一封又一封地拿起,捧在怀里。可是啊,他怎么拿都拿不完,太多太多了,多到他两只手都捧不完啊。
眼里的泪水朦胧了他的视线,身子再也撑不住虚晃一下,手中的信掉了满地。
他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捡起来。捡着捡着,动作一顿,瘫坐在地上,泣声道:“颜尘……”
与此同时,门吱呀一响,有人进来了。
“阿遥?是你吗?”
来人正是楚昂。
楚燿身子一僵。
楚昂慢慢向案桌走去,待看见桌上的木匣子和散落的信纸时,脸色忽变!
“阿遥,你……”
楚燿猛地起身,怒声道:“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楚昂抿着嘴,眸色阴暗,没有出声。
楚燿:“为什么我的信会在你这里?”
“为什么你要把我的信藏起来?”
楚昂握紧的拳头松开来,开口道:“阿遥,我…”
楚燿嘶声道:“回答我,为什么!”
楚昂脸色一暗,平静道来:“不然呢?我要把信交给你?”
楚昂的视线落在信上,“你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楚燿颤声道:“我们怎么了?”
“怎么了?”楚昂指着满桌满地的信道:“违背人伦,颠倒阴阳,你们的关系是不被世人接受的!你说怎么了!”
楚燿红着眼道:“别人接不接受关我们什么事?!我们碍着谁了?我们是杀人放火了吗?还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统统不是!所以他们凭什么管我们?!”
楚昂脸上也染上戾色,“因为你是楚家的人!楚氏百年世家,向来是循规蹈矩,门风清雅,祖祖辈辈为了楚家做了多少的努力和牺牲才换来今日的楚家,你若是还有点良心,就不应该为了你个人的私欲辱了楚氏祖辈积攒了几百年的门面!”
楚燿讥笑道:“这就是你藏信的真正理由是吗?在你眼里,不是楚府就是无影门,你想过我怎么想的吗?”
楚昂突然噎住了声。
“呵呵。”楚燿扬起一抹冷冷的笑,道:“我真傻,我竟然期待你会考虑我的感受,我真是傻得可怜。”
“阿遥!我是你父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楚昂略为激动道:“难道你想出去被外人指着背戳戳点点吗?”
“真是可笑!”楚燿哈哈笑了两声,瞪着眼道:“为我好?自从母亲去世后你有管过我一天吗?!为我好?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楚昂面色渐冷,重重喘了喘气后,决定不与他计较,于是压着声道:“不管你怎样蛮横,如何任性,这些我都不说你,但是这件事,只要我在世一日,我就决不允许!”
楚燿双目一睁,眼中闪过一抹异光,“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没资格!”
说罢,拾起散落的信放入木匣中,抱着它头也不回地走了。
二人擦肩之际,除了愤恨和失望,再无任何情绪。
楚燿离开片响,楚昂才回过神。他走到门前,扶着门框,对着那抹越来越模糊的虚影唤了一声:“思遥。”
风中回响着他略带沉痛的声音,久久不散。
半响,一道夜风当面吹来,楚昂一个激灵。再抬眼时,只见暮色已至,楚燿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