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晚上许溪辰睡得早，手机设了个闹钟就关了静音，自然没看到零点刚过，好几条微信消息就纷纷蹦了出来。

“哈，不会以为兄弟忘了这事吧，年年都记着的，生日快乐啊老许，这两天忙起来了走不掉，等哪天空下来就请你吃饭。”

第一条是王钰发的，他作风一贯如此，明明是用文字传达的祝福，却仿佛能让人听见声儿。

第二条则是秋诗桐发的，祝福的同时高低是没忍住把第二天要送他个惊喜礼物这件事给捅了出去。

最后一条是沈桹发来的，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以一个句号结尾。

当时的许溪辰已然进入梦乡，也就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更没注意到零点刚至，他和叶南烜的聊天栏中弹出了一条简单的生日祝福，隔了几秒又被主动撤回，随即对话框渐渐被新的消息淹没，直至界面归于平静那条被撤回的信息也没有再发送出来。

清晨许溪辰一一回复完临出门的时候又接到了父母的电话，所以算下来，叶南烜还真是今天最后一个送出祝福的。

也正因如此，在许溪辰说出整个办公室都被知会完的时候，叶南烜的神情瞬间阴沉了下来，但随即又被不动声色地掩饰了过去，他咳了一声问道：“他们都送你礼物了？”

许溪辰不好具体说明，只能搪塞：“嗯，都是些办公室用品。”

“挺好的，能用得上。”叶南烜说道。

那可太用得上了，不知道叶南烜脑补的办公用品是什么，但许溪辰确信他要是看到了那一系列的实物，应该就不太能说出这话了。

出办公室的目的在这一刻逐渐被回想了起来，许溪辰看着他说道：“对了，做好的方案我已经发到你电脑上了，你记得看下。”

叶南烜“嗯”了声说道：“速度挺快啊。”

“检查了几遍，如果哪里有不对的地方你一定跟我说，手有点生了，可能有些细节不太能注意到，难免出纰漏。”许溪辰坦诚地给自己上了层免责保险。

“不用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叶南烜笑了下，“手生了很快就能重新熟络起来，本事是自己的就忘不了，我还是相信你的水准。”

叶南烜本质是在安慰他，奈何许溪辰自己没啥底气，这是他重返岗位后独立完成的第一套方案，画的中途倒是没怎么瓶颈过，从确定方案意向后的概念草图到完成几乎是一气呵成，反倒是交了稿，心里才开始打鼓。

许溪辰苦笑道：“但愿吧，我现在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

“我会好好检查的。”

冥冥之中叶南烜再次给了他喂了颗定心丸，许溪辰骤然放心了不少。

“这么操心你的方案，就没发现办公室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不知是不是见他实在是太迟钝，叶南烜终是没忍住提醒道。

“嗯？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许溪辰一愣，记忆倏然回到今天早上自己刚到公司的时候，因为出门晚了点，所以到公司的时候其他人都来了七七八八，收到大家的礼物后许溪辰一一道完谢就抱着回了办公室。

当时他的注意完全被这过于实用的礼物所吸引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如今拼命搜索记忆片段，才终于让他回忆起当时桌面的角落，似乎多出了一株不知名的植物。

许溪辰恍然大悟：“原来那盆绿植是叶总监送的？”

叶南烜挪开视线道：“嗯。”

正当许溪辰要开口问他那是什么品种，忽从隔壁会议室传来一阵说说笑笑的人声，看来是刚刚散会的其他组同事。

也许是觉得自己一员工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在走廊上和总监聊天，让人看见影响不好，许溪辰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是怎样的心理，竟就顺手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道：“进去说？”

叶南烜起先还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便顺应了这个邀请，进去后甚至还贴心地反手带上了门。

然而一进去许溪辰就后了悔。

简陋的办公室里只有一张椅子，连个能让人靠着的地方都没有，这就很尴尬了，许溪辰一时间都没敢继续往里走，总不能因为这是自己办公室就自顾自往椅子上一坐，让叶南烜站着听吧。

简直是倒反天罡！

好在许溪辰的临场反应还不算差，他匆忙收拾了一下并不杂乱的桌子，将几张废案图纸堆叠在一起，头也不回道：“叶总监坐吧。”

让他意外的是，对方在后面似乎并未有任何动作。

直到许溪辰疑惑地转过身，随即他便猝然一怔，不知什么时候，叶南烜竟无声无息地从他背后靠了过来，此时已近在咫尺。

“是我的错觉还是...”叶南烜眯了眯眼，这是一种审视又夹带着些许困惑的眼神，紧接着许溪辰看到他缓缓开口道，“比起和其他同事相处，你在我的面前似乎不太放得开。”

“有吗？”许溪辰莫名有点心虚，可又转念一想自己又没做亏心事，干嘛要心虚。

话音刚落，叶南烜背着双手又往前微微倾身了半分，许溪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直到尾椎骨抵在办公桌的边缘，桌腿因碰撞与地面磨擦发出“吱”一声闷响，腰后的压力突增，他彻底退无可退。

叶南烜如今比他高了大概半个头，许溪辰之前并没有刻意观察过这一点，平时保持距离惯了，只以为他的身型一如既往，乍然被居高临下得压制，许溪辰才忽地惊觉，昔日的小学弟确实成熟了不少。

以至于他不得不仰起头来看着叶南烜。

叶南烜今天穿的是一件米色的夹克外套，一件纯黑色T恤作为与其相配的内搭，绳子从一枚银色素圈中间穿过挂在脖子上，因此当他靠过来的时候，那条项链也随之开始摇摆不定。

时间仿佛被无限地拉长着，许溪辰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熟悉的松木香味，很多年前许溪辰曾跟他说过自己很喜欢这款香水的味道，特别是在冬天，这会让他想象自己身处北欧的某个森林木屋中，外面是成片的松林和皑皑白雪，木屋的壁炉中柴火噼啪燃烧，两人盖着羊毛毯子窝在沙发上，杯中的巧克力徐徐冒着热气。

光阴如梭，很多细节连许溪辰都回忆不起来了，却丝毫不知面前这人竟能如此守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