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认识的都客客气气叫他一声许总,但是许天为人低调,不喜出名。秦随云以为他只是个迪厅老板,其实那只是他集团名下微不足道的一个产业。
所以当本学期临近期末,如墨市杰出民营企业家来给墨大优秀学生颁奖学金,秦随云看到领奖台上一堆老头子中间站着年轻的过分的许天的时候,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墨大是传统名校,民国年间就已创办,是华国最先开展法学专业教育的大学,那年头的大学生还很金贵的,大学也很高贵,换句话说,就是给墨大送钱,墨大也先掂量掂量你够不够格。
“小秦同学,我们又见面了。”许天笑眯眯地把奖状递向她,嘴角漾起一个浅浅的梨涡。
许是自己的目光太过露骨,秦随云回过神来,脸有些发烫,好生尴尬,她急急忙忙从他手里抢过奖状。
许天的手被温软的柔夷碰触,内心漏跳了一拍。
过了很多年,他总还记得那心漏跳了一拍的感觉。
从那天以后,许天天天给秦随云送一捧山茶花和一封手写信。小女生年少时谁没看过几篇言情文。虽然秦随云不想自恋的认为许天就是为了给她颁奖才千里迢迢来给墨大捐钱的。
但是这么一个年轻英俊,照进现实的霸总天天送你花给你写信,许天大四岁游刃有余的成熟表现,填补了她心底对男性长辈的缺失的遗憾,他才华横溢的书信满足了秦随云那颗文青的心和对爱情的美好幻想。秦随云从小也是听母亲的皂罗袍长大的,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她决意只身一赴这满园春色。
谁曾想,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秦随云父亲早亡,母亲天性里又带着一股子天真柔弱。她虽是烈属,但是没了男人的家总是会有些人不问缘由地要来踩上两脚的。
她又天性敏感,很小就对人的复杂性有了认识,她小小年纪不仅要学会照顾自己,还要照顾母亲,这个家母亲像女儿,女儿却像母亲。但是生活的苦难不仅没有压垮她,反而把她打磨的熠熠生辉。
上了大二,秦随云17岁了,褪去幼稚的外表,学校里蠢蠢欲动的男孩子明里暗里都想追求这个看起来落落大方、美丽温柔的学妹。
但是许天的迅猛攻势和身份光环吓退了一大波人,另外一小波不怕许天的则被秦随云礼貌拒绝。双方没有突破这层窗户纸,但是人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
两人相处的越久,秦随云越觉得两人灵魂上某种的契合。她外表清冷,温和有礼,和人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但是在许天面前,她是热烈而赤诚的。
不可否认,她享受在别人眼里做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但是她更喜欢和许天分享自己的野心、理想、抱负,她是善良有爱心的,但她同样有着不输于甚至更胜于同龄人的虚荣心、胜负欲。而许天是懂她的。
交往的几个月以来,许天在她面前一直保持着彬彬有礼,即使是和秦随云单独在一起,他也能很好地克制自己的欲望,绝不让秦随云为难,对比同年龄段的男生,更让秦随云对他高看一眼。
不得不说,这个社会对男性很宽容,仿佛他只要不犯罪,就是个令人钦佩的好人, 17岁的秦随云对于复杂的许天,有着极为错误的认识。
而在许天看来,他和秦随云的相处更像是一种向下兼容,许天从小没从父母那里感受到过正常之爱,他无疑是喜欢这朵高岭之花的。
否则不会在她大一的时候就费劲心机地追求,但是这种喜欢,更像是喜欢一个珍惜昂贵的物件,他喜欢她在别人面前的高贵疏离,却在自己面前的热情如火。
许天今年已经过二十了但是身边连个女伴也没有,年轻力壮却不为女色动摇,暗地里有人怀疑许天是不是性功能障碍,或者根本不喜欢女人。
许天父亲是个邋遢的酒鬼,所以他极度讨厌不自律的人,并且他认为人如果被下半身牵着走成不了什么大事,在秦随云看来的彬彬有礼,只是他不喜自己成为不可控制欲望的人。
许天欣赏她的勃勃野心,这是她和自己最相像的地方,但是对她造福人类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在心里嗤之以鼻。
同样父亲的缺位,让他对秦随云有种同病相怜的怜惜,但他认为自己是不同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年纪轻轻就能在商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人,对个体生命缺乏基本的敬畏。
他爱秦随云这朵洁白的山茶,但又不喜她过于纯粹。他不介意做她的人生导师,他会带着她去一些饭局“见见世面”,给这朵洁白的山茶花染上灰色,他甚至不介意自己不是秦随云的第一个男人。他不肯承认,她是不同的,但是这种他自以为,有时候真的只是他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