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后花园。
成了亲的妇人们围着玉和道长,请她讲解道经解惑。
没成亲的妙龄少女们如同彩蝶一般在花园中游戏。
一派熙熙融融的秋日暖阳之象。
陈春岚正与进入城主府的好友相谈甚欢,李元杏则顺着小路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地方。
“马棚?”
李元杏抬头,面露恍然,她怎么来马棚了?
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间马棚中,一个少年正在擦洗一匹骏马。
她正想上前一步,身后却忽然冲出来一个人。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马上就要继任城主了,怎么还在这儿洗马啊?”一个狗腿的小厮道。
少年转身瞪了他一眼,“我就是想洗,再说了,父亲还那么年轻,为何非要让我当城主?我不当!”
狗腿小厮道:“老城主也是有苦衷的,您就快跟我回去换衣裳吧?城主夫人正到处找你呢!”
“嘁,有什么苦衷?他不就是想把这烂摊子甩给我,自己带着母亲出去游山玩水吗?想的美,我才不干呢!”少年愤懑地将刷子扔进水桶。
“这……”狗腿小厮无计可施,只好灰溜溜地跑回去回话。
他走后,少年的目光落在李元杏身上。
他眯了眯狭长的眸子,露出高傲又盛气凌人的神情,问道:“你是谁?你也是我母亲派来找我的吗?”
李元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竟然下意识拔腿就跑!
“还敢逃跑?!老廖!”
一个黑影“唰”地一下落在李元杏身前,一个精瘦汉子正痞里痞气地打量着她。
少年快步走到李元杏身前,“说!你是谁?我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李元杏只是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那你又是谁?”
“哼!你竟然连我都不认识,我叫萧淮,是白石城的少城主。”少年萧淮臭屁道。
李元杏看着他这样,竟然有些想笑,她还真的笑出了声。
萧淮脸一垮,瞪着她,“你笑什么?我的名字很好笑吗?”
“没有没有,你的名字很好听,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名字,非常符合您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气质!”李元杏说了一大串好话,总算把萧淮哄得嘴角上扬。
“哼!算你有眼光,不过,你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灰不拉几土里土气,你家里很穷吗?”萧淮嫌弃道。
李元杏看了看身上的道袍,茫然道:“啊?”
见她一脸傻样,估计是没穿过好衣裳,萧淮取下腰间价值不菲的玉佩,可怜道:“拿去换些银子,买些好衣裳穿。”
说完,他便带着老廖走了。
李元杏隐约还能听见那侍卫轻描淡写道:“少城主,人穿的那是道袍,青云观那老尼姑前几日不是新收了两个徒弟?”
“尼姑?”萧淮声音有些诧异,“可她也没剃光头啊?”
“道姑道姑,我方才口误了……”
“哦,道姑啊……”
两人渐行渐远。
李元杏握着还温热的玉佩,恍恍惚惚地又来到了一个人声鼎沸,烟火缭绕的地方。
“元杏!你怎么来啦?快来!尝尝刚出炉的栗子糕!”一个黄衣少女迎上来,将她一把拉进了大厨房。
李元杏转眼就被塞了满满一碟子糕点。
“好吃吗?”方桥月笑着问她,还没等李元杏咽下糕点,她就一边揉面一边说道:“你先吃着,我得先把菊花酥蒸上。”
“你放心,你前几天让总管给我带的信和银子,我都给你寄回家了,这两天应该就有回信了……”
她话音未落,外面忽然探出一个小厮,大喊道:“桥月姐!你娘给你寄东西来了!”
“你看,这不就来了!”方桥月在围裙上擦擦手,笑着取回来两个包袱,递给李元杏一个。
李元杏看着有些眼熟的包袱皮,打开后,是一封写得密密麻麻的书信和一件新棉衣。
二妹亲启:
我是元梅啊,这封信是请周姑母写的,听说你没有进入内城,倒是做了道姑,你在山上生活还习惯吗?师父严不严厉?有没有人欺负你啊?如果过得不好,记得要跟我说,我跟你姐夫一起赶大车去接你回来。
收到你的信,爹娘、三弟和小妹都很开心,你寄回来的银子可以让家里过一个好年了,知道你孝顺,但你也要自己留一点贴身的银子应急呀,下次不要寄这么多回来了,自己留着买些好吃的补补身体,你瘦得跟小鸡崽儿一样。
这件棉衣用的是今年的新棉花,娘亲手给你做的,我说做得太大了,娘非说做大点明年还能穿。好了,周姑母说写不下了,下次有客商路过,我再请她给你写。
……
一颗泪珠忍不住落了下来,洇湿了一片信纸。
李元杏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家人了。
可她才离家不过五个月呀?
那心中这股强烈的情绪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痛苦、沉闷、窒息,可又舍不得放手已经获得的幸福与快乐,只想永远待着这里,永远不要离开。
此时,她的胸口忽然感到一阵灼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