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湉和秦霏还是第一次爆发这么大的冲突。
吵到后来，隔壁寝室听到动静太大，直接给宿管阿姨打了电话，阿姨上来敲开门一看，差点晕过去。
一个睡衣撕坏了一半，另一个头发像鸡毛掸子。
中间拉架的小姑娘脸上被挠了好几道血痕。
“913是吧，怎么又是你们！没记错大一的时候是不是就是你们寝室吵架？”阿姨叉腰道，“还睡不睡了？”
秦霏霹雳乓啷在位置上收拾东西，背着包，走之前狠狠地瞪了冯湉一眼。
“你们寝室又干架，住不到一块去就申请换寝。”阿姨说。
楚之宁跟她道歉，“不好意思，添麻烦了阿姨。”
阿姨检查寝室里没什么公共设施坏掉，又叮嘱几句才走。
送走阿姨，冯湉趴在桌子上哭。
楚之宁脸丝丝拉拉地疼，安慰了几句便去收拾寝室一片狼藉的地面，扔的都是冯湉和秦霏的东西，中途她的电脑在乱中掉进泡脚桶里了，现在开不开机。
她今晚也没什么心情在寝室住，跟冯湉说了声，打算回家。
家里还有一台台式电脑，周末两天先把演讲一稿编出来一版好交差。
被泡坏的电脑也得带回家修，学校附近的维修店一家比一家能坑人。
索性时间不算太晚，地铁还没末班。
楚之宁到石海时，海边还有不少人在散步。
她进了小区，上楼梯时，听到楼道里隐约有人说话。
“这事你考虑考虑看看啊，人家觉得你不错。”
不小心碰到脸，一阵疼，楚之宁拿出手机照自己，左右脸各三道深浅不一的抓痕，乐观点看，还挺对称的。
一会儿苏叶琴看到又得担心了。
她叹口气。
正要继续往楼上走，听到刚才说话的女人紧接着又说了一句。
“人家没有孩子，在榆苏有三套房呢，现在之宁也大了，你也该考虑自己的事情了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楚之宁顿时停下了。
一只脚踩在台阶上，等着下文。
“刘姐，我现在不想这些。”
“你才45，现在不想等五六十再想吗？你家那人也没三年多了吧？够久啦！要我说女的就是太善良，你看隔壁栋的那个老孙，媳妇没不到三个月，新找的老婆就领回家了，人家现在孩子都一岁多了！”
“刘姐，我……”
“我也不跟你多说了，上次他来没好好收拾，下次我让他收拾干净了到你店里找你，你最后看一次，行就是行不行就不行，行不行？”
“……那都听刘姐的吧。”
“行放心吧，人不好都不能给你介绍，没别的毛病，就是头发少点。”
刘晴说着话往楼下走，“行别送了，咱俩微信联系。”
楚之宁家在四楼，她跟刘晴只差了两个转角楼梯。
听到刘晴往下走的声音，她踩在台阶上的脚立刻收回，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身跑出楼道。
匆忙的脚步声激起一趟感应灯，刘晴伸头看了一眼，“这又哪家小孩大晚上不睡觉在楼道里乱玩，浪费电。”
楚之宁一口气跑到石海滩，吸入胸腔的冷空气被转化成一阵又一阵的酸涩情绪，直往眼眶上涌，有东西划过脸颊的伤口，像被盐水浸过一样疼，楚之宁伸手一摸，这才发现自己流了眼泪。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
反应过来时已经在跑了。
前些时日刘晴在家里跟苏叶琴说的事，应该就是相亲吧。
想明白过来，楚之宁坐在台阶上，抱着电脑包，任由冷风往脸上打。
苏叶琴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
她其实大可以直接说的。
从小，她就知道，苏叶琴没那么喜欢楚彬。
所以，楚彬已经牺牲三年，她想再找另一半，也……
也很正常。
楚之宁埋下头，额头贴着手腕上的链子，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她擦了几次擦不干净，索性任眼泪流淌。
不知趴了多久，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有人在微信发来消息。
她没动。
过了一阵，有微信语音打进来。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是苏叶琴打来的。
她看了眼时间，十点。
距寝室熄灯还剩四十分钟。
接听。
苏叶琴声音温柔：“星星，在寝室呢吗？”
楚之宁把喉咙里的酸涩咽下去，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嗯，在寝室。”
“你刘晴阿姨送来一条鲜鱼，我想问问你这周还回来不回来？你要回来我把鱼养着，等你回来给你做红烧鱼，怎么样？”
苏叶琴的红烧鱼还是楚彬教的。
楚之宁按着一个劲儿泛酸的眼眶，“不一定，我得写演讲稿。”
“没事，那先给你留着，你要不回来我就自己蒸了吃，下周你回来我再给你买。”苏叶琴笑着说，“今天你们寝室那个叫冯湉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安静？平时看综艺不是都哈哈笑嘛。”
“妈。”
楚之宁道：“冯湉身体不舒服要睡了，今天先不聊了。”
“不舒服呀？是不是感冒了？最近榆苏一天比一天冷了，你得多穿点，要不明天我把家里的羊羔毛外套给你送学校去吧。”
“不用了。”楚之宁道，“先挂了。”
“好，你也别玩手机太晚，早点睡。”
“好。”
“晚安星星。”
“晚安。”
挂断语音，楚之宁抹掉眼眶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海腥味满满的海风，突然怀念起宜宁的晚风来了。
那时候一家三口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就是沿着伽江散步，有时候走得远，能走到金沙CBD，宜宁从来没有榆苏这样潮湿的海风味，空气都是干燥的。
到了十一月，薄棉袄早都穿上了，有时候楚彬就会把她和苏叶琴的手放进自己兜里，好像这么点小事就能让他幸福一整年。
唉。
楚之宁用手掌按着眼眶。
手机还没来得及放进兜里，铃声响起。
这个点，除了苏叶琴还有谁会给她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