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是真狗啊。”

严凌霄的右腿搭在左腿上，哼笑道：“你现在反悔也来得及。”

“我倒不至于没品到这种地步。”戴沐白皮笑肉不笑。

他们谈话间，小舞和朱竹清先后进来了。她俩来不及和三人打招呼，先冲进后厨打饭，此时才坐到他们身边。

让戴沐白喜出望外的是，在小舞在严凌霄身边坐下后，朱竹清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坐到了自己的旁边。他的坐姿不自觉正经起来，腰背也挺得更直。

唐三眼看着对面朱竹清优雅而迅速的吃饭动作，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想了半天，直到严凌霄在他面前一挥手，他扭头看见严凌霄的脸，才想起来是谁的动作和朱竹清相似。

凌雪，严凌霄的母亲。

在诺丁学院时，他和小舞经常参与这对母子的训练，自然也有一起吃饭的时候。那时他就对对方的动作有印象：明明吃得很快，但面上看不出分毫，还以为她在细嚼慢咽。可实际上，往往他们三个还在吃的时候，这位大人就已经吃完了。

严凌霄凑到他耳边，热气吐在他的耳廓上：“你再看下去，不等竹清发火，你就要被沐白给吃了。”

确实不太好。唐三瞥过去，果然瞧见戴沐白正瞪着他，而专心吃饭的朱竹清也抬起眼看他。

唐三咳嗽一声，解释道：“只是看着竹清想起来一个人……感觉她可能也是星罗帝国人。”

他们在小镇上疯玩的那两天，也知道了彼此之间的来历。

严凌霄自述自己一直在天斗帝国境内生活，大概算天斗人。戴沐白和朱竹清都来自星罗帝国。宁荣荣所在的七宝琉璃宗就位于天斗皇城附近，自然是天斗帝国的籍贯。奥斯卡和马红俊都是从小被弗兰德收养的，前者早已记不清自己来自哪里，可能是天斗和星罗边境；后者倒还有点记忆，说自己应该是来自天斗帝国的一个村庄。唐三也是天斗帝国的。倒是小舞不确定，说自己也是在天斗和星罗边境长大。

小舞嚼着饭，奇怪道：“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唐三无奈道：“你先把饭吞下去吧。是凌霄的母亲，凌雪阿姨啊。”

“哦，对。我妈确实是星罗帝国人。小三，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能别问了吗……”难道要他说因为吃饭动作相似？太尴尬了吧！

没成想，反而是朱竹清开口了：“凌雪？”

“嗯？竹清你知道我母亲？”严凌霄惊讶了。

朱竹清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我不清楚是不是只是同名同姓。但是，我知道的凌雪是费德里森王国的贵族，二十年前为了逃婚而离家出走了。”

上过初级魂师学院的地理和历史课，众人都知道，费德里森王国是星罗帝国西北方向的王国之一。

“嗯……”严凌霄若有所思，道，“时间倒是对得上……他俩确实差不多是二十年前认识的。”

听完朱竹清的话，戴沐白不知为何低下头去，整个人似乎都萎靡了一些。

讨论一番后依旧得不出结果，几人也吃完了，便收拾收拾去洗碗。

隐约看出戴沐白有话要和朱竹清说，严凌霄拉着唐三小舞赶紧离开。

三人走后，戴沐白放下手里的抹布，扭头看向旁边同样没走的黑发少女，小声道：“竹清……你……”

你为什么知道其他王国贵族的事？是因为那个人同样“逃婚”了吗……？

朱竹清没有看他，一直平视着窗外属于史莱克学院的夜色，缓缓道：“费德里森王国凌家的上一任家主夫人是皇室曾经的公主，你不知道么？”

皇室。逃婚。并没有被对方连在一起的词汇却让戴沐白联想到自己。他的脸色变得灰白，眼中却不由自主冒出希冀的光。而当朱竹清回过头来，那双一向平静、宛如古井无波的黑色眼睛中第一次出现的激烈情绪，仿佛火焰一般、灼伤了戴沐白的心和身体，让他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逃跑的人。但是，你是最让我失望的那一个。”

“……竹清！”

种种情绪驱使下，戴沐白喊出了她的名字。本来已经离开的少女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却也表示她在听他说话。

“……你来史莱克，有我的一点原因在吗？”

“一开始是有一点。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我是为了我自己而在战斗。希望你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能找到让自己变得强大的理由。”朱竹清顿了顿，转过头来，第一次朝戴沐白露出一个笑容。

明明是温暖的、温柔的笑意，却让戴沐白莫名觉得他们的关系倒退回最开始、他第一次给她写信的时候。

“要加油啊，戴老大。”

朱竹清离开了。

史莱克学院的月色下，不知不觉，戴沐白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