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和你说了什么吗？”唐三斟酌着语气，“老师的脾气是不太好，不过，他说的都挺有用的。”

严凌霄反应过来他是在安慰自己。自己的脸色有那么难看吗？他松开手，白翎跃起，飞上他的肩膀。

“大师没说难听的话，只是问我毕业后打算做什么。”严凌霄往后一倒，摊开四肢躺在自己的床上。今早他嫌麻烦就没有扎头发，任其披散，此时才没有被马尾抵住后脑勺。听声音，白翎飞到唐三那边了。

眼中只有宿舍涂了灰泥的天花板，他现在看不见唐三的表情，接着说：“毕竟我只差两场比试就达到毕业条件……”

“那你很快就会走吗？”唐三问道。

“你舍不得我吗？”闻言，严凌霄换了个姿势，左手支着脑袋，侧躺在床上去看唐三。白翎抓在对方举起的右手上，在他的手指间跳跃。

唐三没有任何隐瞒和不好意思：“嗯。”

“为什么？”

“我会觉得很可惜。”唐三道，“我还没和你打够呢。”

严凌霄盯着唐三，唐三淡定地看回去，没有更改或增补自己的说辞。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除此之外，唐三会有别的情绪吗？他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严凌霄想。那双黑中透着暗蓝的眼睛坦然地、明确地直视着自己，让他的心口产生一种被缓慢又迅猛地刺中、贯穿的痛楚。和对方比起来，他的所思所想，似乎都太幼稚、太不成熟了。

他有点恶心，肋骨下的胃似乎在跟着心脏抽搐。

过了一会儿，严凌霄突然笑了。

“哈……说的也是。”严凌霄又躺了回去，原先支着脑袋的左手举起、向唐三挥了挥，“你去铁匠铺的成果如何？”

“刚好找到有铁锤武魂魂师在的铁匠铺，付了定金，我报了学院的地址，他们将模具做好后会来找我确认。”唐三抚摸着白翎的背羽，顿了一下，接着道，“你真的要走吗？”

“嗯……至少等接受完大师的训练。对了，我听大师的话，我们的训练应该是分成好几个阶段。明天是第一阶段吧？”

“我明白了。”唐三戳了一下白翎。蛇鳞彩燕抖擞浑身羽毛，冲唐三嘶鸣一声，鳞羽贴上身子、变回蛇鳞，飞回严凌霄的魂导器。

目送白翎回去，唐三走进浴室洗漱，再出来时已经穿上居家服，盘膝坐在床上，准备修炼。

唐三明白了什么？严凌霄没问，也懒得问了。今天他的情绪波动太大，他已经累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只是又躺了几分钟，便坐起来，做了和唐三同样的事，开始修炼。

无论如何，魂力等级才是最重要的事。

翌日一早，唐三难得见到严凌霄还在床上。在星斗大森林时，他得知了自己之前没有见到对方的原因：白翎有在日出前飞行的习惯，因此，严凌霄会在凌晨寅时、也就是凌晨三点到五点的时候出门，之后直接在林子里修炼或者补觉。

可今天他却没这么做。白翎已经在屋子里飞了好几圈了，严凌霄都没有结束修炼的趋势。

唐三想了想，招手示意白翎落到自己手上，带她出了宿舍。

小心地关上宿舍门，唐三压低声音，道：“凌霄今天修炼得比较深，我这时候打断他不好。你今天就在我附近飞，等我修炼完，我去把他叫醒，可以吗？”

白翎点头，羽毛蓬松。

唐三送出手指，蛇鳞彩燕腿爪用力、像一枚白梭一样冲上天空。唐三不由自主笑了一下，这才跃上房顶，修炼紫极魔瞳。

每日太阳升起的时间并非固定，因此，为了不错过每一天的日出，唐三会提早许多起床。往往他坐到高处时，天还是漆黑的，几乎连星星都消失在夜色中，原本会被月光勾勒出依稀轮廓的房屋、树木似乎也被满目的黑暗吞没。人身处黑暗时，不可避免地会感到孤独。可今天，唐三知道，还有白翎陪着自己。

太阳升起了。

紫气被体内运转的功法吸引、捕捉、溢散。唐三早已知晓自己无法吸收全部的紫气，自然不会觉得可惜。他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紫意流转着盈盈光芒，享受着这独属于自己的、修为提升的时刻。

几息后，他闭上眼，再次深呼吸一口气，这才睁开眼睛。此时他眼中的紫色已经消失了，又变回原先的黑色。唐三左右看看，寻找白翎。

没等他尝试招手或者出声，白翎从高处落下，悬停在他身前，张嘴嘶鸣。看来她是看见自己结束了。唐三直接从屋檐跳下，轻巧地落在草地上，落地无声。

他打开门，刚好遇见严凌霄从修炼中苏醒。

严凌霄扭过头、眨了眨眼，显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白翎和唐三待在一起。白翎在他开口询问前冲过去，猛啄他的脑袋和头发。

“欸疼疼疼、头发要被拽掉了！”

在唐三的嘲笑声中，两人出门前往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