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语鹤原本打定了主意,与迟意恢复和别人一样的距离,但散场时迟意强颜欢笑的样子又撞进了他眼中,终究还是担心占了上风。
他压下了莫名其妙被躲好几天的恼火,努力当作无事发生道:“需要我帮忙吗?”
迟意刚刚勉强收拾好的心情一对上安语鹤,又在顷刻间被打散。
明明重来一次他想要在安语鹤面前展示的都是自己从容不迫的样子,但这几天还是过得乱七八糟,不仅惹了安语鹤生气,训练上也没有练好。
于是他自觉此刻不是什么谈心的好时机,偏头看向旁边的椅子,又一次回避了安语鹤的关切,道:“没事,不用麻烦你。”
话一出口,迟意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冷笑。
相关的情绪出现在安语鹤身上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迟意惊疑不定地抬头望去。
“我看起来像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有一抹讥讽在他唇角扩大,安语鹤挑了挑眉。
不等迟意否认,他接着道:“你知道吗,迟意,虽然大家总说我端着、说看不透我、说我距离感强,但你其实才是真正难走近的人。”
累积的怒火在这一刻爆发,安语鹤没有给对方留反驳的机会:“主动找我做室友的人是你,第一次公演也是你主动站在我后面的,现在你觉得够了,想让我走开?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不是……”迟意没想过他这几天的躲闪会让安语鹤这样想,有些手足无措地想解释。
安语鹤只小幅度地点点头:“对,不是想让我走开,你是自己走远了。”
他在那一瞬间撕开了他惯用的、温吞的皮囊,弯腰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锐利的双目紧盯着迟意:“我的试探和耐心非常有限,我再问一次,到底需不需要我?”
……
“到底需不需要我?”
那是Moment Nebula和野玫瑰邮局的第一次合作,野玫瑰邮局作为他们首唱会的惊喜嘉宾,将要与他们一同出席。
共同练习、相处几天下来,两边毫无疑问地成了朋友。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一直自我逃避的非分之想,被游柏轻飘飘一句“你是不是喜欢他”,毫不留情地点穿了。
而他那时候也已经十分清楚了舞台和事业对于安语鹤来说意味着什么,在这样没有结果的单恋下,他无法再逃避自己,便只好逃避另一个人了。
首唱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迟意却在无法自洽的糟糕状态中,越急迫越练不好,舞台水平又有倒回节目刚开始时候的迹象。
他隐约想起,当时的他也是一个眼神也不敢和安语鹤对上,避之如蛇蝎。
迟意怎么也想不到,他躲过安语鹤两次,一次是因为无法面对自己的心意,第二次竟然是因为无法面对对方的心意。
而在迫近首唱会的日子中,安语鹤同样是在周围人群散尽时,把他堵在原地,关切而压着怒火问:“到底需不需要我?”
此刻,两张面孔逐渐重合。
迟意的瞳孔在一瞬间失焦,往事裹挟着万千心绪向他袭来。
他再也忍不住,一低头埋进安语鹤怀里,泪水夺眶而出。
安语鹤正等着回答,怀里突然揣了一颗毛茸茸的头,还不等他有所反应,这颗头又开始抽搭着说话,连带着他的肚子也感到了轻微的痒。
“需……需要你,我也不是想把你推开……我……我只是……”
安语鹤下意识揉了下怀里的脑袋……手感很好。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抱着一只巨型嚎哭萨摩耶,他有些迷茫地想,怎么又给惹哭了?
难道是我刚刚太凶了?
迟意“只是”不出个所以然,结果因为说不出来哭得更厉害了。
安语鹤这几天再生气,此时在迟意的呜咽声中也都化成了一滩水。
他左手揽住萨摩耶的肩,右手继续摸摸萨摩耶的头:“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是有点太凶了。”
结果迟意听到安语鹤道歉,又“呜”了出来:“你别和我道歉了,明明该道歉的人是我。”
迷茫中安语鹤只好静静地拥着迟意,等对方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
半晌,理智渐渐回笼,迟意却并不是很想动。
他一开始只是感觉到自己要哭,单纯不想让安语鹤看到他哭得很丑的样子,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蹭到了前面,两条胳膊也搂了上来。
他之前并非没抱过安语鹤,庆功宴上、演唱会结束后,他都为了抱安语鹤把其他人先抱一遍。
但那些拥抱都是鼓励的、朋友间的、不掺杂半分其他情谊的。
这样他岔开腿坐着,埋在对方怀里,安语鹤站在他双腿中间轻拥着他,还是第一次。
腰好细,抱着好舒服。
迟意又放任自己在这个拥抱中多沦陷了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