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儿?车抛锚了?”
由于拍摄的人数不少,连拍带等下来,等安语鹤最后一个下工忙完,已经将近七点了。
他换好衣服出来,见来拍摄的选手只剩一个迟意在等他了。
两人之前并未做任何约定,但毕竟住在同一个宿舍,安语鹤也未作他想:“等很久吗?”
迟意摇摇头,与他一同上了车,结果车没走几步,就听司机念叨了一句“怎么突然提不了速了”,然后把车晃晃悠悠停在了应急车道。
迟意傻了,上辈子有这回事儿吗?
他那时第三次公演前才收到商务邀约,自然无从得知这时候的事儿。
司机打了双闪,下来检查了一会儿后,抱歉地和他们解释,这车很长时间没有检修了,估计是燃油泵坏了,才会突然提不了速,现在停下车也打不着火了。
“还好橙澄先走了。”一边的安语鹤松了口气。
迟意没想到安语鹤第一反应竟然是在庆幸这个,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山上信号很差,时间晚了也根本打不到车,比起等节目组派新的车来接他们,不如先等拖车来把他们带下山来得快。
司机要抽烟,打了个招呼走得远了些。
迟意正欲下车透透气,便听到安语鹤率先打开了另一侧车门,惊喜道:“快抬头,迟意。”
他下车,顺着对方的目光抬头,随后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远山轮廓清晰,天边金灿灿的流云中映衬着几抹蓝和绿,还有些许的粉藏于其中,浓丽的色彩铺满了半边天。
——竟然让他们撞上了七彩祥云。
安语鹤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附和他年龄的兴奋神情,举起手机便是一顿拍:“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好漂亮……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迟意也掏出手机,却是微微后退了半步,将天边的景与眼前的人一起框进了方寸画面中。
……上一次看日落,还是在昌黎的海边。
那时迟意满心想着如果安语鹤也在就好了,没想到竟然真的还能有机会与他同看一场日落。
“快许愿,对着七彩祥云许愿很灵的。”
安语鹤回头,冲迟意眨眨眼,随后虔诚地向天边垂下眸子双手合十。
恰此时,有三五只不知品种的山雀从云端飞入林中,倦鸟啁啾,正是归巢时。
迟意静静等着安语鹤许完愿,才开口道:“这个说法我怎么没听说过,是你们家那边的讲究吗?”
不在镜头下,安语鹤情绪外显了不少,他略含嗔怪地看了迟意一眼,颇有些责怪他不解风情的意味:“什么讲究不讲究的……一看就很吉利啊,对着祥兆诚心许愿肯定没错的。”
赶情儿是安语鹤自己发明的许愿方式。
迟意哑然失笑,也学着安语鹤的样子闭起眼,对着天边虔诚地合十双手。
我希望……
迟意心念。
我希望安语鹤平平安安,希望他的愿望都能成真。
两人对着大自然慷慨的美无言半晌,安语鹤主动开口,“一起训练了这么长时间,队友以外咱们现在也算朋友了吧,还没怎么和你聊过舞台以外的天呢。”
迟意思索了下,本来想给安语鹤讲一讲他们乐队的乐子,但在山风与霞光中,他心中贪念又生。
“如果我突然和你聊我家里的事,你会觉得突兀吗?”他想让安语鹤多了解自己一点。
安语鹤不解于迟意好像总是很怕冒犯自己:“当然不会,我愿意听。”
“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就因为脑梗去世了,但我是在一个很幸福的单亲家庭长大的。”他侧目,发现安语鹤不再看难遇的景色了,而是专注地看着自己,“我妈妈是很厉害的人,赚很多钱养家的同时对我的陪伴和爱也没有少。”
“我想做的事情都会得到她的支持和鼓励,所以我大学才会那么没有顾忌地去做乐队,我很感谢她。”
安语鹤静静听着,片刻后若有所思:“怪不得……”
迟意投以疑惑的目光。
安语鹤却像是陷入什么回忆当中,见迟意看着自己,才回神:“怪不得养出你这么善良的小孩。那天阳台上聊天……你给我一种被保护得很好的感觉。”
被比自己小的人用“小孩”称呼,迟意也没有半点不适,反而觉得是亲近的证明,坦然接受了。
大概是刻在骨子里的“礼尚往来”作祟,安语鹤觉得听了别人的,也应该说说自己:“我家是小城市的,我爸妈他们不懂这些,也不觉得唱歌跳舞是长计,但我初中提出要转学去更大的城市学艺术的时候,他们还是毫不犹豫答应了。”
迟意想听安语鹤主动给自己讲过去的目的达到,但并不怎么开心得起来,反而跟着安语鹤的话又想起了与他父母见的那一面、那场连绵的雨,和那张黑白的照片。
他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掌心,驱散了那些画面,听安语鹤继续道:“但他们这样毫无保留的支持让我更加觉得,如果我一意孤行出来这么些年,还是做不出一些成绩的话,实在是愧对他们的信任。”
“其实我来这个节目前没想到我会被这么多人喜欢。”安语鹤站得有些累了,但山间空气太好,让人并不想回车里,他一时间也顾不上身上穿着浅色衣服,身体向后靠在了车上。
“我之前也不是没参加过节目,有的只走过一轮,有的我海选的歌还没唱完就被喊停了。”
安语鹤像是想到好笑的事情,边乐边问:“你知道那次被喊停的理由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