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步伐一顿,毫不犹豫上前,担忧呼喊道:“古屋先生,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怎么了?”
古屋幸二吓得一抖,转头看见是他,顿时松一口气。
“原来是小野先生啊。我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好像在调查什么事情。虽然他们没有查到那个房间,但我心里不踏实,索性出门躲着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这些都是小事,”降谷零盯着他发青的面中,欲言又止,“你的身体没问题吗?”
古屋幸二不明所以,喉咙再次生出痒意,没忍住捂嘴咳嗽。
“没事,老毛病了。可能是不习惯船上的生活,我——”
话音戛然而止。
降谷零瞳孔微缩,条件反射地伸手攥住对方手臂,如同牵着柔软而沉重的细长面条,无法找到恰当的施力点。
等他回过神,对方已经滑倒在地,脊背如绷紧的弓弦,右手死死攥住领口,拼命咳嗽着,恨不得将心肺脾脏一股脑咳出来。
“……古屋先生?”
是谁?
降谷零迟钝地眨一下眼,仿佛看见另一个自己面露焦急之色,迅速蹲下身检查对方的呼吸节奏,同时轻拍对方背部,试图缓解这突如其来的病症。
将死之人,他早已见过不少。
不至于动摇不安。
降谷零只是忽然怀疑,古屋幸二毒发,是否又是格兰威特的设计。
——便如十八楼宴会厅上,那个突然坠落的吊灯一般。
十八楼的死者,让宾客临时转移位置,MI6特工匆忙改变计划;让他顺利搅乱局面,趁机带走古屋幸二;让格兰威特顺理成章的,获得与两大势力“单独”相处的机会。
古屋幸二之死,又能带来什么?
降谷零强行按下心中惊疑。
“古屋先生,你再坚持一会儿,我带去找医生!”
降谷零语气焦虑,面上流露出的茫然三分真七分假,足以欺骗这位不擅长人际交往的科学家。
“咳…咳咳……小野先生,我会死吗?”
古屋幸二的声音十分虚弱,每说几个字,便要呕出一摊夹杂内脏组织的血水。
“你一定会没事的。”降谷零开口,说着双方心知肚明的假话。
古屋幸二半晌没有出声。
降谷零几乎以为对方悄然死去了。
“……我不想死。”
古屋幸二的声音微不可闻。
降谷零下意识侧头看去。
那张平庸无趣,至多夸赞一声质朴的面孔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泪水。甚至那双内敛近乎懦弱的眼睛里,也没有恐惧崩溃的情绪。
“我不想死啊,小野先生。”
这个在降谷零眼中,除了超乎寻常的科研才能,以及外界赋予的争夺因素外,不值得投注多少精力的中年男人,此时此刻,表现得异常平静。
“但是好像已经没有办法了。”
降谷零忽然感到自己的语言如此匮乏,无法给出任何勉强合适的回应。
“古屋先生——”
“可以带我去甲板吗?”古屋幸二强硬地打断他,“我想看看月亮。”
降谷零短暂沉默。
“好。”
又一分钟过去。
被竭力架住肩膀的人,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