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跟个太阳似的。以卡拉瓦勒如今的科技,还能造得出这样大的光源吗?
这个问题刚刚浮上心间,它就看到有什么液体从空中滴落下来。倪柯瑟抬头看向上空——
一个两米宽的黑色立方体,上面斜插着一柄古剑,剑刃划破黑色的容器,光芒从这缺口处飞出,将此地照亮如同白昼。
金色的液体从裂隙间溢出,在漆黑的方块上蔓延出金色的纹路,在重力的作用下,汇聚到最下方的一角,缓缓滴入沸腾的岩浆之中。
身边的信徒们双手合十,抬头闭目,轻声呢喃着祷辞。
倪柯瑟的瞳孔收缩成一线,脸上微笑的假面如潮水般褪去,面无表情地直视着那个太阳。
它咕噜的……
它咕噜的。
它咕噜的!
——一颗「星核」。
*
“这个星球上有什么异动吗?”
“一切正常。”公司员工扫了眼面前的显示屏,数据平稳,没什么波动。他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为什么还得找人盯着。要我说,有系统监视着就够了。这些原始人能翻出什么花样?”
旁边的人赞同地点头:“是啊,不知道还挣扎什么,倒不如干脆认命算了。”他说着不由得降低了声音,“那位大人可是把‘那个东西’都给放进来了。”
“也是他们不识好歹。要是之前早点同意我们的协约,自觉让渡开采的权限,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没错,如今说什么也晚啦。就算大人给那玩意儿安上了保险装置,引爆过一次的炸弹又怎么可能再恢复如初?毁灭是这颗星球既定的前路。”
“可惜我们是看不到了。”
“你还敢留下来看吗?距离矿石挖完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呢,我只希望在这期间我们别受到什么影响。”
“嘿,说起这事儿我就来气,运气怎么就这么背呢?火山口有个火山湖,行,那再正常不过了,谁知道那湖里还有一柄剑。有就有吧,没想到这剑还能在火山爆发中不受影响,竟然没有融化在岩浆里。没有融化也就算了,它竟然还顺着火山通道掉了下去,把大人给那玩意儿装的保险装置戳了一个口子出来。
“如今是修也不敢去修,上报也不敢去上报。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发展出了宗教,试图借助这些泄露的力量,重建他们的家园。”
他的同事安慰道:“没事的,那可不是个好东西,它的力量岂是这些这些原始人能够掌控的?就算他们因此获得了意料之外的力量,最终也会自取灭亡。”
“话虽然这么说,但我们要把这个星球挖完,还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这些人要是都像那个什么天圣教里的人一样被影响成疯子,保不准会惹出什么乱子出来,真让人头疼。”
“再多派些兵人下去,赶一赶工期。早点挖完早点离开这里。还有,我们都注意着点儿,别在其他人那里漏了馅儿,这意外可不能让那位大人知道。”
“对对对,等我们离开之后,那玩意就算惹出了再大的乱子,也和我们没有关系了。这些小插曲通通不足为虑。”
“没错,让他们折腾去吧。等我们挖完这里的矿石,那位大人只需要轻轻按下按钮,这颗星球就将从银河的版图上消失。”
“它会成为万界之癌的罹难者里微不足道的一颗,而我们,将会把原石献上。”
“——一切献给琥珀王!”
*
倪柯瑟下颌紧绷,直面着星核的光辉。
事态已经远远超出了它的预料,它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
火山爆发的源头是什么?星核。
是谁把它放到这里的?公司。
目的是什么?超钛矿石。
所以这些石头中到底藏着什么奥秘,让公司如此大费周章?
石壁之上的人群骚乱了一下,又霎时一静,祭典将要开始了。
倪柯瑟强迫自己暂时忽略半空中那玩意儿,继续抬头向上搜寻,它还记得自己的目的。
再往上,有一截石柱从周围的山壁上延伸出来,在中间形成了一个石台。
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被绑在石台边缘,一名黑袍祭司模样的人在旁边站立。
那里就是祭台所在。
倪柯瑟评估了一下高度。从山壁上爬过去恐怕来不及,它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岩浆。看来只有一个办法……
祭司抬手,信徒的目光紧随他的动作。他说:“圣剑自湖底坠落,沉眠者于此刻苏醒。
“它的怒气蒸干圣湖之水,它的怒火化作岩浆喷薄。黑暗至此降临,祂的神罚笼罩大地。
“其一,要微笑,不可哭泣。”
“其二,要轻语,不可咆哮。”
“其三,要和睦,不可争斗。”
“以此约束己身,使祂勿闻嘈杂之音,重归安眠中去。”
*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卡勒瓦拉有一只“黑夜里的怪物”。
它居住在天山之中,沉睡在圣湖之下,鼾声可以冲散天上的乌云。
如果人们的哭嚎之声打扰了它的安眠,它就会在黑夜中苏醒,将一切毁坏殆尽。
阿瑟王的圣剑自湖底坠落,穿过虚实的间隙,将它的心脏锚定。金色的血液自其中流下,赐福于众生。
沉眠者自睡梦中惊醒,怒火高涨,神罚笼罩此世。惶惑的人们围着火焰高唱——
黑夜里的尼克斯,愿你睡去,愿你睡去。
*
众信徒合掌,闭目轻吟:“尼克斯在上,请聆听我等的宏愿——愿此耀日,指引我等重回光明与大地。愿我主重获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