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动了动僵硬的身体,险些从树枝上摔落下去。倪柯瑟急急忙忙扑棱翅膀,重新躲进树枝里。
不远处,一群狼人正在行军。
它观察了一会儿,确定了狼群的动向,展翼飞向天空。
无名的剑士擦拭着旧剑,正等待着它的归来。倪柯瑟落在他的肩上。
“他们朝这里来了?”剑士问。
“啾。”
剑士站起身来,朝向身后众人:“准备迎战吧,兄弟们!亲人就在你们身后,我们没有退缩的余地。”
剑士本来单打独斗,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己势单力薄,分身乏术,根本救不了这里的人民——他们必须学会自己站起来,亲手终结步离人的奴役。
新来的士兵还有些疑虑:“它靠谱吗大人?你们信任一只小鸟?”
剑士笑了笑,抬手郑重地介绍道:“朋友,它不止是一只小鸟——它叫云雀,是我们这里最棒的侦查士!”
倪柯瑟的豆豆眼看向众人,骄傲地挺起毛绒绒的胸脯。
剑士说:“它已经协助我们取得无数胜利,是我们的第三只眼睛。你信任它,当如信任我,朋友。”
他把倪柯瑟从肩膀上接下来,放在旁边的巨石上,轻声嘱托:“老规矩,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啾。”
倪柯瑟目送众人远去。这样的战斗他们已经习以为常,用不了一天就能归来。
它已经在寒风中飞了太久,倪柯瑟抖了抖羽毛,窝在火堆的余烬旁边打盹。红彤彤的木头尚未燃尽,在视野中映出一片猩红。
倪柯瑟猛的惊醒。
天色已暗,洞穴中漆黑一片。
它抻了抻翅膀,飞到外边的树上,仍然没有看到归人。
倪柯瑟心里一沉,往预计的战场飞去。然而等它升上高空,越过山坡,身后的村庄映出通红的火光。
倪柯瑟猛然滞住,折身飞向村庄。
步离人正在此处劫掠,哀嚎之声远远的传进它的耳中。倪柯瑟愈发焦急:难道他们已经失败了吗?剑士呢?那些追随他的人呢?
倪柯瑟拍打翅膀,然而这不算遥远的距离,却如何也无法抵达。
好像有人在耳边低语:“狼群正在那里肆虐,你真的要孤身前往吗?”
“可现在只有我了!”
“多么坚定无畏的决心!然而你真的要把一腔热血,洒在这片寒冷的土地上吗?”
“唧唧歪歪的说什么呢?放我过去。”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这里并没有人在阻止你。你明明听到了,不是吗?”
倪柯瑟一愣。
寒风送来一人的哭嚎:“伟大的狼主,您说过会放了我们的!”
倪柯瑟沉默地看向村庄。
“求您开恩!我已经告诉了您那个妖言惑众之人的踪迹,他如今已经是您刀下的亡魂!求您遵守诺言,放过我和我的孩子吧!”
“你的孩子?你是说他吗?”
“父亲!你怎么如此糊涂!你竟然背叛了那位大人,向屠夫投诚?!你曾带我牧羊,然而刀锋落下之时也不曾犹豫。我们尚且如此,你却指望这些野兽有怜悯之心吗?”
“你闭嘴!这个逆子!大人!伟大的狼主!请您原谅他的出言不逊!他是被那个妖人蛊惑了!我日后严加管教,他一定可以悔过的!”
“哈哈,不必日后了,我来替你管教。”
“呃!”
“就是这把刀,就是这样,我砍下来那个人的头颅。这个星球上再也不会有敢乱蹦哒的劣等品,我要把它献给我们的呼雷汗!哈哈哈哈哈!”
“儿子!!!我的孩子……”
“以这些撕心裂肺的哭嚎佐酒,为我族的勇士庆功吧!”
寒风凛冽,热血洒在地上,顷刻间凉透。
耳边的声音问道:“怎么样?你还要往前吗?”
倪柯瑟落在地上,平静地望向那个村庄。
……
“喂!这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别发呆了!”
开拓者戳了戳这个一动不动的人,然而对方的眼睛耳朵好似成了摆设,被血月攫取了全部的心神。
开拓者跃跃欲试地甩了甩球棒:“难道只能使出那一招了?”
……
倪柯瑟在战场上翻找,黑夜给它增加了不少难度。
这个不是,那个不是,这个头不是,那个手也不是。
倪柯瑟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然而一直忙活到黎明,其他人差不多拼了个囫囵,也没有找到那个人。
它蹭得浑身血迹,也不知道都是谁的血,沾湿了衣袖,让它浑身发冷。
倪柯瑟低头看了看,随意地选了个狼肚子,坐在上面取暖。
朝阳跃出云层,倪柯瑟恍然地喃喃自语:“我应该多变几只手出来的。”
阳光好像带回了它的理智,五感回归。它轻轻动了动鼻子,站起身来。
它走进树林,绕过一块巨石,在枯枝的遮蔽间,一个人正抱着剑士的头颅。
“看呐,仍有人不知悔过,想以此从野兽口中求生。”
“杀了他,”那个声音在耳边轻轻重复,“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