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在红枣极致的甜蜜中结束,在林折雪含笑的目光下醒来。
林折雪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在那里。
只是朝他伸出手:“走吧,去吃早饭。”
其实当时的林折雪刚刚吃过,是准备回房去睡觉的。但是他笑吟吟地陪凌衣又吃了一顿,带凌衣上街,买了许多没用的小玩意,直到傍晚,才在陪凌衣看落日的时候忍不住打瞌睡。
那天晚上,凌衣就不在宿舍住了。
林哥将他带去了慕容两兄弟的房间附近,慕容潇对他满眼轻蔑,但不知为何强忍着情绪,点头,咬牙切齿地说欢迎。
林哥欣慰地摸摸两人的头,笑道:“真好真好,就该这样嘛,你们会是好朋友的。下周花灯节,我带你们一起去看。”
慕容潇冷笑:“好啊。”
凌衣不敢应,但看着林折雪兴致勃勃,咬牙点头:“好……好的……”
他很害怕和慕容潇在一起。
但他不会因为任何事,丢掉和林折雪在一起的机会。
可他没想到林折雪那么坏心眼,明明说好了带他们一起看,却没和他们待够两分钟,就扔下他们自己去做任务了。
临走前还嘱咐慕容潇:“凌衣很多事还不太懂,照顾好他。”
慕容潇这次倒坦坦荡荡:“我才懒得管这个傻子!要照顾你自己照顾!”
林折雪拿笛子敲了下慕容潇的头:“他不是傻子,只是暂时不懂。我做完任务就回来,累不着你这大少爷。”
慕容潇不耐烦:“快走吧你。”
林折雪朝凌衣安抚地笑了笑,还是走了。
他一消失,慕容潇就也丢下凌衣,没好气道:“你自己在这等我,我过一会就回来了。”
长街热闹,人来人往,而凌衣从没见过这种热闹,像误入城市的小兽一般很不适应,处处惊惧,下意识想摇头。
但头摇向左侧的刹那,脖子又僵住了。他想起来,面前这人是月魑首领的小儿子,是月魑未来的首领。
而且,对方很讨厌他,瞧不起他。
他抿了抿唇,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摇头变为了僵硬的点头:“好……”
慕容潇转身就走。
走出两步,却又折返回来,唇角难得扬起一丝笑:“没想到你还算识趣。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替你带回来。”
凌衣不敢提出要求,连忙摇头:“没有,没什么想要的。”
慕容潇果然嘴角又翘了几分,点点头:“再好不过。那你就在这乖乖等我。”
凌衣胡乱点头,启唇想让对方也尽快回来,嘴巴张开,还是没敢说出声。
慕容潇走了。
人头攒动,他的背影一眨眼就消失了。
茫茫人海中,凌衣就像被抽走了最后一根稻草,屏住呼吸,紧张地在海面上沉浮。
如林折雪所说,他很多东西都不懂。别人在表演打铁花,他却以为在放火,看着灼人的火星瑟瑟发抖。别人在为演员鼓掌欢呼,他却莫名很害怕,仿佛自己成了被人围观的困兽,竟钻到了长椅下。
长椅下空空荡荡,四面漏风,好不安全。他在长椅下转了一圈,不远处又爆发一阵掌声,他吓得窜了出来,一时把慕容潇忘了干干净净,拔腿就跑。
他不知道要跑哪去,却没命地跑得很快,五脏六腑都像在被灼烧,视野模糊不清,终于在挤满人的街道上,撞上一块酒气熏天的胸膛。
“对……对不起……我……”
衣领被人提起。
凌衣吓得失声。
面前的男人高大魁梧,红通通的脸上怒目圆瞪,说话含混不清,酒沫飞溅:“长没长眼睛?”
凌衣抬手抱脸,勉强挡住男人一拳,身体在急速升温中微微发抖。
不……
不能……不能还手!不能还手!
他头痛欲裂,口干舌燥,上次杀死的人脸和男人的脸逐渐重叠,他抖得更厉害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一拳砸在了他脸上。
一股铁腥味在焦躁的唇齿间炸开,视野发黑。
不能还手不能还手不能还手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五指仅仅抓住地面,凌衣对抗着体内野蛮的本能,拼命向后爬:“对不起,叔叔,对不起……”
他越悚然,对方越是兴奋凶横,一只蒲扇大的红手伸向他的头。
一柄漆黑如墨的剑鞘挡住那只手。
鲜红的剑缨垂在凌衣眼前微微摇晃,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