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珩洲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捞起来,又丢回马上,戚京瓷却重心不稳,两只手扶在燕珩洲的胳膊上,才堪堪坐稳。
二人离得近极了,戚京瓷鬓角的碎发就扫过他的耳朵,燕珩洲眼睫轻颤,微微侧头,淡声开口。
“你喜欢我?”
戚京瓷真是不知道燕珩洲怎么会问这句话,难道又想来羞辱她,还是想看她笑话?
她咬咬牙,一把扯住缰绳,才终于稳稳坐在马背上,看也不看燕珩洲一眼。
“本郡主喜欢门口的小厮都不会喜欢你!”
身后的燕珩洲轻笑一声,似乎是看穿了她,亦或是想看她笑话,声音带着浓浓的调侃。
“噢,这样啊,那本王回去就喝淮安王说,看他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戚京瓷气急败坏,指着燕珩洲,一口银牙都要咬碎。
“你…真是为老不尊,欺负人!
“你能奈我何?”
眼看着戚京瓷气的上蹿下跳的样子,燕珩洲也愣怔了。
他明明一直端方持正,是极为稳重的,从未像今天这般过,这么幼稚,同一个孩子闹来闹去。
他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燕珩洲摇了摇头,不再和她玩笑,而是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淡声开口。
“那姑娘,是我已亡的故友托孤给我,叫我照顾她到出嫁。”
至于上次为什么戚京瓷没见过她,燕珩洲不想多说,饶是他再迟钝,也不是一块木头,什么人对他什么心思,他虽不说,心里却一清二楚。
燕珩洲心中长叹一口气,那姑娘也还小,只希望她以后能想通,便罢了。
戚京瓷闻言,才知道自己是误会了,想到方才自己的言辞,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想承认,只好快些转移话题。
“我…我知道了,那就快些练习骑马吧,再耽搁下去,天就要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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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曳月感觉要王爷最近不对劲。
被禁足前,王爷明明还是冷漠又难以亲近,根本不近女色的,那时候她以为王爷对所有人都是这样,所以哪怕数年如一日被他冷待,林曳月依旧为他做了许多事。
哪怕这些事在燕珩洲看来并无甚所谓,无非就是端茶倒水,做饭添衣。
可这些是林曳月唯一能做的了。
她一直心甘情愿,觉得王爷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再冷的心,在他这样数年的陪伴照顾下,哪怕不会产生爱情,也会产生依赖了。
她在赌,赌燕珩洲会被她打动,会对她产生感情。
他们没有羁绊,她便创造羁绊。
林曳月自以为一直游刃有余,可上次的禁足出来后,她感觉一切都变了。
不过半月,出来之后,王爷仿佛变了一个人,从前的王爷对什么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对所有事情都无甚关心,情绪也从不外露。
她从来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可这次出来,她再次见到王爷后,他对自己似乎更抵触了。
那天晚上,是王爷第一次那样对她,从前无论她做什么,王爷都不会有任何情绪,能依着她的都依着她,可那是她唯一一次冲他发脾气,没想到王爷竟也能说出那样冰冷的话。
令她感觉失控的事,王爷时常会莫名发笑,神情也带了温柔,那是林曳月从未见过的,他好像从未为自己笑过。
想到此,林曳月伸手捂住了胸口,呼吸急促起来,她有些心痛,面上表情也不再从容。
和她有关。
是那个突然来到璟王府的那个郡主。
她没见过,可听下人们说过,他们说她善良可爱,待人和善,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喜欢她。
她从未听人这样评价过自己,下人们虽然待她很是尊敬,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他们看不起她。
可如今,王爷似乎也对那个姑娘有些不同,她失踪,王爷更加喜怒无常,可她的记忆里,王爷想来喜怒不形于色,也从不会对自己那样冷淡的。
林曳月闭了闭眼,只在心里安慰自己。
王爷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的。
到了王爷的书房门口,林曳月刚准备敲门,却看见寒宵正从外面进来,二人打了个照面,寒宵愣了一下,随即抱拳。
“林姑娘。”
林曳月笑了笑:“王爷可在书房?眼下快要入夏,我想为王爷量身,要着手准备几套夏衣了。”
寒宵愣了下,恍然开口:“王爷去皇家马场了。”
林曳月愣了下,却也没多说,微微福身:“多谢。”
王爷应当是去练习骑射了,可林曳月抬头看了看,大片的云压过天境,瞧着应当是还没到晚上,便要下雨了。
林曳月轻叹一声,垂了垂眼眸,转身离开。
她要去接他。
皇家马场离璟王府不远,坐着马车,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快到的时候,林曳月下了马车,拿着伞,准备自己走过去,前面的路弯弯绕绕,马车不好走,,她也想和王爷一同撑伞走在雨中,想到此,林曳月情不自禁勾了唇。
那样一定很浪漫。
没走几步,天空就开始飘起小雨,细雨绵绵,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林曳月将伞拿出来。
撑开伞,刚举过头顶,林曳月抬头去看,却在看见眼前场景的时候,呆愣在原地。
马场里正有两个人往外走,一个是她心心念念的璟王爷,燕珩洲,另一个是…
哪怕她从未见过,却也能一眼认出的人。
二人并肩前行,王爷撑着伞,面上是她没见过的温和和笑意,一旁的少女时不时跳出伞去,王爷瞪她一眼,她又讪讪回来,嘴里还嘀嘀咕咕,似乎在抱怨。
眼看着那二人就要走过来,林曳月不知道为什么,收了伞,躲在树后,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觉得,自己有些狼狈。
心也如同自己今日准备了许久却被淋湿的妆容和裙子一般,被浇透了。
雨下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