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人被叫唤得挪不开眼,咸香酸辣直扑而来。彼时,他们早口干舌燥,又是站了一两时辰,腹内已然空空。
便是听得肚肠咕噜声、吞咽唾液声一片。
跟前这大侠双手已不自觉接过,猛一咽口水道,“小娘子,来两碗!”
这香诱倒是过分有效,云满初扬声应下。左手托碗,右手自桶里捞了满碗料,舀上一勺飘香酱汁从高处浇下。
香又漂亮。
末,叉上根竹签子,挑着便能吃了。云满初道,“大侠慢用。”
大侠凑近碗沿,撩起牡蛎塞肚。一咬,囊在它肚里的汁爆了满口,辣酸香甜齐来,似是吮着将其咽下。
“爽!”这口,冰凉解渴,引得馋虫更盛。他一头嚼,一头口齿不清道,“小娘子手艺巧,倒是还没吃过这法子呛得凉鲜货。”
有了头一个尝的,这队就排了起来。
“小娘子再来碗!这糯土豆片子沾了酱吃忒香!可否多放些!”
“成!”云满初一抹颌边汗,动作利索,接下碗又是舀满碗递去。
起初还是周遭人排着队尝,现下,食客四散,倒是引得前头人往后跑来。
“哎哎!莫急莫急!挤着人小娘子了!”
侠客最不缺热心肠,方那大侠两碗下肚,崇拜云满初手艺得很,竟自管了队伍。
云满初个子算不得小,只这些个食客皆是武者,魁梧结实,一挤一围,险些又将她挤开去。
“约莫最后五碗了!后头的食客别排啦,请回吧!”
前头几位沾沾自喜,搓手盼着。后头,许是尝过次的食客喊,“小娘子明儿个还来嘛!这擂台开整一候呢。”
云满初一歇,抬头回,“来的大侠!明儿个我多备些吃食,今日见谅!”
魁伟大汉里簇着抹茶色,小娘子白皙额间挂汗,缕缕乌发叠在上头,双眸一弯,声婉转。被这小娘子一望,众人哪还升得起怨怼,挠额移目,散去。
“大侠来,接好慢吃。”
将最后一碗捞汁海鲜堆上,递去。桶里只余酱汁,连碎冰也被人统统要去。
云满初腰酸得直不起,依在车边,一面缓一面数匣子里头的钱。
行,发下回工钱是成了。
酸涩眼睛微闭。
自昨日忙起,她便半分没休憩过。将冰窖合适做捞汁海鲜的鲜货统统处理了,此番便是废了大半时辰,好在料汁不费事。
她揉捏发僵的脸,从推车内嵌屉盒里,拿出包泛油斑的纸袋。掌心握着,有微微余温。敞个小口,油煎锅气钻出。
能瞥见里头金黄缀绿的蛋饼子。是云满初拿余料做的海鲜葱饼,本是做她晌饭的。
她取来一袋,谢过帮她管队的壮汉。
“郑大侠,这早晨随手煎的海错饼子,您要不嫌弃……”
云满初手未伸半,一抹残影过后,油纸袋叫人一把薅走。
“不嫌弃不嫌弃!小娘子真是过谦!”
郑大侠未有一丝疑虑,巴掌大的饼全塞嘴里。
葱段炝过油锅,喷香。鸡蛋为底子,里头嵌了虾仁、柔鱼段。蛋饼滑嫩边儿脆,柔鱼段弹牙越嚼越香。
郑大侠觉着自己似是吞人参果的八戒,一张饼子须臾间下肚。他瞧着另包,握姑娘家手里的饼,垂涎欲滴。
但他个大男的,总抢不得人小娘子吃食。
他惋惜道,“小娘子真是做啥都香,明日摊子上可也卖些饼子?”
云满初却有这打算,只冰窖空空,顶死再出一回捞汁海鲜的摊。
休憩着无所事事,与郑大侠闲聊说了。
“巧啊!”郑大侠拍腿,“我兄长明日随船队出海,小娘子要是缺货,叫他挑些好的留给你?”
那自然是好!
不过,如是她去甲板现挑,那货必然顶好!云满初再相信不过自己的眼光。
“郑大侠,我方便跟去嘛?没出过海,想去见见。”
云满初眉眼匿了古灵精怪,“回来给您带最鲜的海错饼!”
“成!”他答应得极快。
了去正事,云满初心一松,目光投到前头擂台上,若有似无看着。郑大侠兴致与此,滔滔为她解说。
“咦打得忒慢!要我说,打擂最好看不过瞬息间划出十招去,刀剑次啦,崩个火花子。啧,好看。”
说着他已眯眼浮想,如醉如痴。
“说来,听连衣门门徒隐居在云沿里,也不知真假。”云满初装似无意提到。
果不其然,郑大侠一立,一眼便知是连衣门信徒,他眸子冒光道,“是是!说是隐居在外城罢,指不定,那前辈正坐在雅间内!”
看来,对家那靠山不是空穴来风……
云满初紧眉,却听那头大侠,独自叹息。
“唉,若能见上一面连衣门祖师爷,这辈子也是值了!”他咋嘛嘴,手比划着,“老前辈仙风鹤骨、除恶扬善,不为半斗米折腰……”
郑大侠描述得细,恨不得将祖师爷刻在云满初面前。
遂一慈颜善目、一头华发的老人浮在她脑袋里,随描述一言一行,甚是古怪。
她与那连衣门也算有仇,听信徒在跟前吹捧她仇家老大,更是古怪。
她掀唇欲言……
砰——
突,前头雅间似是生了争吵,远远听着翻桌声响,不像要平息反多了刀剑磕撞声。
“小娘子快些回去!”
云满初也怕生事端,与郑大侠三两句叩好出海时辰,先行离去。
那前头雅间已然成废墟,腾贵锦帛丝片坠地,被茶水浇个透彻。
精壮男子摔尽摆饰,怒目圆睁,“废物!十二三个领卫对付不过一个苍鬓匹夫,连他正脸都看不清,就堪让他坠海?!”
他踹倒下人,喘粗气,自腰间甩出块墨玉,沉嗓,“去,不惜代价沿海搜查,凡瘦长老人,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