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刚下楼就认出来章徊了,章徊工作这事是他和朋友打招呼落实的,看过一眼章徊资料,毕业院校不错,只是因为不是北京户口,就进不了这个学校,确实有点冤。
顺手的事,他就给办了。
本来都忘了,是徐广耀早上给他打电话,说章家来人,他没空招待,正好徐宴辞在家,这事就落他头上了。
其实他是嫌烦的,但他这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从不会带出来。
不了解他的人,以为是谦谦君子,就像此刻他对着章徊点了下头:“坐。”顺手递给了她一杯水。
章徊就觉得这“大侄子”真不错。
她哪好意思真坐啊,面对徐晏辞有点局促,来之前想好的腹稿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她指了指厨房:“自己家养的老母鸡,肉挺嫩的,给你们拿两只尝尝鲜。”
几句话是临时瞎掰的,说完她想咬舌头,徐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啊,人家差这两只鸡吗。
当时说送礼时,章徊就反对送这些,是她爸说,这些有钱人什么没见过?普通的人家不稀罕,太贵的送不起。
给钱?给多少钱合适,再说了那叫贿赂人家也不能收。
送老家特产,才能代表诚意。
这两只老母鸡可太有诚意了,章徊此时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章徊毕竟刚出社会,还学不会隐藏情绪,徐晏辞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挑了下眉头,淡淡开口:“替我和家里人说声谢谢。”
章徊绞着手回不客气,总觉得这对话好像有点本末倒置了。
但两人的对话也就到此为止,因为徐晏辞接了个电话走了,又留下章徊一人在客厅。
好在阿姨下来得及时,委婉地说家里男主人不在,要很晚才能回来,问章徊留下吃饭吗。
章徊多有眼力见,马上提出告辞。
从头到尾楼上的女主人都没下来打声招呼,这事放别人家叫不礼貌。
但放徐家….章徊不计较了,毕竟自己就是个小平民,人家认识自己是谁啊。
她多会自我安慰呢,其实她不知道自己还真冤枉人家了。
徐宴辞他妈也不在家,楼上的是他姐于昭。
章徊两手空空从小区出来,不自觉松了口气,她果然不适合和有钱人打交道。
你看,这寸土寸金的“破地方”连车都不好叫,章徊背着她的便宜帆布包,顺着导航一直走,她都做好走回去的打算了。
徐晏辞从地库出来,就看见章徊了,她跟小时候倒是不像了,他对小时候的章徊印象还是挺….深刻的。
毕竟能把自己装冰箱的虎孩子不多。
他本来不想停车的,车路过章徊时,看着后视镜里的身影越来越小,好像和那年的小黑孩重合了。
等徐宴辞收回思绪时,他的车已经停到了路边。
他自嘲笑了声,算了这地方不好打车,当做回雷/峰吧。
章徊不知道前面停下那辆卡宴是徐宴辞的,慢悠悠走到车跟前时,车窗突然降下,一句毫无温度地上车,吓了她一跳。
章徊弯腰看了看车里面的人,对上徐宴辞那双眼睛,心跳才慢慢回落。
真没想到徐晏辞会停车,有点受宠若惊,这么热的天,她一点不想矫情,开门便上。
坐上副驾才转头对徐宴辞道谢。
“把我放到最近地铁口就行。”章徊抱着她的帆布包,眼睛也不敢乱看。
徐晏辞不置可否。
徐宴辞的车里干净,味道清香,她想买同款放房间,章徊偷偷嗅了嗅鼻子,也没闻出这是什么香水。
只能放弃。
车子行驶在路上,安静得过分,再细听一点,她都怀疑能听到心跳声,章徊第一次感受到了时间的漫长。
她想打破这安静气氛,又不知道能聊什么,只能装作看手机,其实手机也没什么可看的,但她还要显示自己很忙。
“什么时候上班?”
“啊?奥,九月一号。”章徊没想到徐晏辞先开口打破僵局,怔愣了一秒。
“嗯,教什么?”徐晏辞的话问得漫不经心,像是随意聊在打发时间似的。
徐宴辞说话带儿化音,让章徊听岔了,她以为徐晏辞问她叫什么。
张口报了自己大名:“章徊。”
正好等红灯,徐晏辞偏头诧异看着章徊,一字一句道:“我说你教什么?”
章徊这回听明白了,闹了个大红脸,小声:“英语。”
徐晏辞点了点头没再接话,当真给章徊送到地铁站。
章徊下了车突然想起来,包里有瓶雀巢咖啡,转身又赶紧敲车窗。
徐晏辞降下车窗看着章徊,眼神询问她还有事?
章徊把咖啡递给他:“这个送你,谢谢你送我过来。”
徐晏辞没接那瓶咖啡:“客气,顺路。”
章徊还是把咖啡顺着车窗放进了副驾驶上,礼轻情意重,两不相欠,她也没负担。
多么朴实又无聊的交流,章徊以为她和徐晏辞的交集就到此为止了,从没想过两人会再次见面。
还是在那么窘迫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