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过去,阮湘拿起错题本,直直朝林延述方向走去。
后者迅速低下头,支起一条腿,伪装出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面前忽然被一片阴影覆盖,犹如河流淌过林间,林延述盯着桌面上女生的侧影,捏着钢笔的指骨微微泛白。
“这道题,请问可以教我一下吗?”
女生清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林延述蓦然抬头,却没能看到那具想见的身影。
他扭过头,只见迟辰纳闷地看向自己,又望向阮湘:“老师不是让你问林延述吗?”
“哦?”阮湘歪了下脑袋,睁大眼睛瞧着他,目光疑惑,似乎很是为难地问,“林延述,是谁?”
一瞬间,四周鸦雀无声。
几秒后,钢笔应声掉落,发出“啪——”的声响打破死寂。
两人同时扭头看向声音来源,林延述弯下腰,咬牙切齿道:“不好意思我笔掉了,你们继续。”
“我教不教?”迟辰眼神询问。
“教。当然教。”林延述皮笑肉不笑道,“同班同学之间要友好互助,更何况你们还互相认识。”
最后的“认识”两字被他咬得很重,绵里藏针似的。
拾起钢笔,林延述烦躁地斜趴在桌面,既匪夷所思又懊恼,阮湘居然装不认识他。
靠,要不要做得这么绝啊?
他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桌面,就这么眼睁睁地瞧着他期盼已久的那条河流从自己面前流过,泼了他一身冷水,又欢快地驶向远方。
他偏过脑袋,眼角余光瞄过阮湘,看到她正在顺着迟辰告诉她的思路解题。
女生穿着宽大的蓝白校服,只扎了一个简单的高马尾,一张小脸瓷白又干净,正午的阳光打在她的清雅侧雅,似珍珠般明亮。
她身旁的迟辰长着张标准的多情脸,鼻梁高挺,一头短发乌黑,深褐色的眼眸看人专注,似乎看谁都款款深深。
两人凑在一起讲题的模样简直般配到刺眼,林延述“啧”了声,烦躁地把校服蒙到头上,试图眼不见为净。
都说兄弟连心,不远处的迟辰也正尴尬无比,虽然他现在正看似一脸淡定地教题,但实际上每秒都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其实他很能理解林延述,如果换做自己喜欢的女生忽略自己,去找林延述言笑晏晏地问不会的错题,他一定气到吐血倒地。
想到这里,他立马同情地瞥了林延述一眼。
结果他悲哀发现,自己的好哥们这会儿估计已经气到精神状态不太正常,不然怎么会把整个脑袋都闷在校服里,连个出气口都不见留,迟辰都担心他把自己活活憋死。
为了自己,也为了林延述的小命。
迟辰小心试探道:“最后这道题难度挺大,我也不会,要不然你问问我前面那位?”说完还又不忘补充一句,“他就是老师说得那个林延述。”
下一秒,后者脑袋猛然从校服里面窜出,不再鸵鸟般龟缩在土里逃避现实。
他发丝散乱,眸如点漆,目光灼灼地看向阮湘。
阮湘笔尖微动,眼神直直回望过去,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
阳光漫步云层,微热的夏季风吹动彼此相视的目光,只一眼,有人从容不迫,有人溃不成军。
良久,林延述别过头去,耳尖一点一点开始泛红,直到爬满整个耳朵。
“不用了。”阮湘站起身,语气轻慢,“这题我会。”
迟辰尬笑两声,瞧见林延述骤然暗淡的神色,默默在心里为他点起根蜡。
林延述显而易见不是阮湘的对手。
喜欢这种情绪显然在大多数时候都不太公平,另一方随手的一颦一笑就能轻而易举地牵动你心。
这感觉像在过山车中上下疾驰,抱着一种或许会被回应的态度勇敢地睁开眼睛,却不想拼尽全力也只能看到眼前一片模糊的残影。
毕竟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本身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件事。这是一场一个人的独角戏,也是一个人的狂风骤雨,满身泥泞。
勇气只是进场券,一次次的飞蛾扑火和闭上又睁开的眼睛才是喜欢的真谛。
阮湘觉得自己有时候其实蛮幼稚的,不然怎么会为了气林延述专门去找迟辰问题。
不过瞧见林延述那一副吃瘪的神情,她心里暗爽不已。
阮湘单手支着下巴,瞄到林延述在她走后蔫蔫趴在桌面上,整个人像是颗被抽干水份的树苗。
迟辰坐在他旁边,苦口婆心地开导着。
“没事,不就是故意无视你吗,你仔细想想,在另一个层面你不是也无视了她吗?”
林延述冷笑一声,抬起头,神色恹恹地开口道:“你搞错了,我才没有想跟她说话。”
他埋下脑袋,语气里有按耐不住的委屈:“都说了,谁理她谁就是狗。”
“我才不是狗。”
……
林延述备忘录:
2018年8月9日。
雇了冯嘉瑶帮阮湘带早饭,但她为什么没吃?不会看出来了吧,不吃早饭又胃疼怎么办?
「烦死了,爷不干了.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