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男人不自觉挑起唇,随即略显刻意地收起笑,像是不太习惯把情绪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昏暗而又曖昧的光线下,楚眠无暇却也病态的苍白让他忍不住担心。
青年的每一次造访都是以这幅充满破碎感的姿态,像是想要在这里将自己彻底摧毁后再重铸。
男人没有多问,小心地保持着顾客与老板之间该有的距离。宫毅让服务生在前带路,自己则私心地落后半步跟随在青年的身后。
只有这个位置——
他才敢让眼神放肆追求。
“请先进休息室稍候片刻。”
楚眠垂下眼算是默许。
因为时间尚早的缘故大厅里往来的客人并不算多,但都诧异于宫毅礼貌到近乎小心翼翼的态度。
这间配套完整的休息室是宫毅特别为楚眠准备的,也是这家名叫宣泄的会所里唯一的专属空间。
“去叫安冽过来。”
“是,老板。”
服务生躬身离开,隐蔽性极佳的房门隔绝了外界探寻的目光。
“喝点什么吗?”宫毅问。
“都好。”
楚眠语调低缓,配以浅浅轻轻的磁性构成引人遐想的柔软。缠绵的尾音颤动了耳膜,宫毅借着倒水的动作掩饰自己瞬间的失态。
他倒了杯鲜榨的石榴汁。
“最近很忙吗?”他问。
话说出口,宫毅又像慢半拍意识到问题的逾越般赶忙补救。
“感觉有半个月没见。”
准确讲应该是两周又三天。
“嗯。”
楚眠回答依旧简单,却耐不住犯规的声音霸道地勾起阵涟漪。
他端起果汁抿了口。
宫毅别开脸,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青年被果汁染红的唇上移开。
“安洌天天提起你……”
开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身着黑色制服的年轻男人推开门后快步走向楚眠,脸上难掩的激动在看到宫毅后才有所收敛。
“老板好。”
“安洌。”宫毅皱起眉。
“别忘了你在这里的角色。”
被他当着楚眠的面训斥,安冽脸色胀红却还是低下了头。
“是,老板。”
“楚先生,那我先出去了。”
“谢谢宫老板的果汁。”
闻言,宫毅嘴边的弧度加深。
“很高兴您能喜欢。”
宫毅前脚刚走,安冽就兴奋地走到楚眠身边紧挨着他坐下。至于宫毅刚讲完的提醒,显然在他出门的瞬间就被安洌遗忘在脑后。
他揣着隐晦的心思,用自以为隐蔽的动作小心调整着坐姿。明明隔着两层不算薄的布料,肌肤相亲的错觉依旧让接触到的地方如同浸泡在滚水中般烫得安洌心颤。
“你去哪儿了?”
他沉闷的腔调里带着属于支配者的命令口吻,却又像被主人抛弃在家的小狗似的耷拉着尾巴。
楚眠修长苍白的指尖绕着玻璃杯沿缓缓地转了两圈,指腹被残留在杯壁上的玫红色果汁浸湿。他眉眼间含着温柔的笑意,却并没有理会安洌委屈却也强硬的质问。
他的沉默被当作顺从。
安洌抬起的手悬在距离青年膝盖不到两寸的地方,随后以试探的姿态缓缓下落直至完全贴合。
“楚眠,楚眠……”
“你是我的……”
“不,我是你的……”
沙哑的呢喃回荡在屋内。
明明是接近初冬的深秋,安冽的后背却被热汗浸透,眼睛里蒸腾着犹如雾霭般沉甸甸的渴望。
他一句一顿,徒劳地试图从楚眠的眼里分辩出一丝丝情绪。
“我不想要我们之间的关系只存在在这间小小的休息室里。”
“把你的电话给我好不好?”
“只要你想要——”
“只要你需要——”
“我可以随叫随到。”
“我不要像现在这样……”
“我猜不到你多会儿会来。”
他唇齿间泄出丝丝颤音。
“还、还会不会来……”
楚眠轻轻地叹了口气。
安洌眼睛一亮,心脏可悲地为青年细微的回应疯狂鼓动着。
“抱歉。”楚眠嗓音温软。
“我今天赶时间。”
他抬起眼终于看向安洌。
“可以直接开始吗?”
滚烫的体温顷刻间冷却,跳动着的心脏变得有些麻木。安冽像被冻住似的呆坐在沙发上,愣愣地看着楚眠站起身走到固定架前。
前一秒还搭在青年膝盖上的手此时空空荡荡地垂落在腿边。
和自己的告白一样——
卑微得无处安放。
他哑声呢喃:“楚眠……”
楚眠闻声回过头。
心跳声在青年的注视下磕磕绊绊地怦怦作响,安洌眼中暗去的热烈刚刚复燃就听到楚眠的声音。
“麻烦以后不要用捆扎带,手腕上的伤口愈合起来太慢。”
“咚、咚、咚——”
心脏自顾自地上蹿下跳。
安冽却像是旁观者,解离般看着自己僵硬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望向青年的目光里,是他自己都会害怕的沉邃和疯魔的痴狂。
他是我的。
他、是我的。
楚眠侧过身背对着安洌,细白的脖颈显得毫无防备,只需要一只手就可以完全包裹在掌心内。
安洌一步步走近。
“嗯……”楚眠闷哼了声。
掐住脖颈的手一点点收紧。
紧紧贴在楚眠背后的身体如同丧失控制般颤栗着,掐住他脖颈的手也逐渐不再对力道加以约束。
安洌附在青年耳边轻蹭。
“怎么样才能拥有你?”
“告诉我,好不好?”
“求求你了——”
作为施暴者,他毫不掩饰自己在这场单向的迷恋中有多彷徨。
楚眠神色意外得平静。
仿佛他只是面前这场危机里无辜也无关的旁观者,只有短促的轻咳声代表着青年并非没有知觉。
“安洌。”
他嗓音里多了些沙哑。
略显狼狈,但奇怪的悦耳。
绕过后颈掐住他气管的手先是稍稍松开后又加倍收紧,安洌像头迷路的小兽般无措地低声呜咽。
楚眠轻咳两声,短短的话语被低哑的咳嗽拆分成了几个小段。
“你想……杀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