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尽沉,初月微升,月光撒在黄转青的不死草之上,周身浸润在流光溢彩之中合拢的花苞缓缓破绽而出,层层叠叠饱满的白色花瓣舒展开来,上面有丝丝缕缕的金色细纹,淡淡幽香弥漫在深林之中,原本低垂的草木皆灵徒然盛放,周边犹如形成一片灵气漩涡。
白玖颜眼眸闪过一抹惊艳,正要伸手去摘不死草,而此时姽婳抬起头,赤红的血眸中透着近乎癫狂的阴暗,倏忽从身上掏出一物朝不死草扔去,黑色粉末触到花瓣的瞬间,整株花草顷刻凋枯黯然失色,白玖颜脸色阴沉,手腕轻翻,一道巨大的灵力硬生生将姽婳撞断树木飞出数丈远,白玖颜清亮的嗓音染上怒气,“你真是死不悔改。”
姽婳扯唇一笑,凄厉的声音响彻上空,“我自不量力?你们口口声声秉承的正道,到头来不也是强者为尊,占为己有?分明是我先遇到的,凭什么拱手让人,宁可毁了。”
白玖颜微怔,“你不该滥杀无辜。”
姽婳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眼眸晦暗难辨,“他们本就该死,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不杀我?我就像这世间的棋子,每走一步截杀一步,凭什么处处受人摆布屡屡戏弄,上天何其残忍不公!”
白玖颜冷眸闪过一丝挣扎,收起蓄力的掌风,“那么,我给你一次机会证明你的命。”抬脚头也不回走出了幽林。
另一边,月至深空,管府灯火结彩和乐融融,管用扫视了一圈,除了此前伤未好就离去的赫连景,今日人倒是齐了,执扇轻摇笑道,“今日花朝节,市集定是百花争艳,热闹非凡,又恰巧瑶姑娘的生辰,不若一同去游船观赏一番?”
瑶灵儿好奇的眼神几分恳切地看着谢璿枢和凌雪无,几人也不想扫了兴致,便准备一道出游。
这时忽地狂风骤起,一道阴云遮住圆月,谢璿枢皱眉来到窗棂旁,看着躁动不安的鸟儿,伸出手道,“要不要出去看看?”阿柒瞳眸深如幽潭,头撇过一旁面无表情道,“不了,天色不早我想休息。”
众人也不勉强,想着不多时就回了,便浩浩荡荡出门了。丝毫没注意到阿柒眼神闪过的一丝忧色,此刻窗棂下的土地蓦然生出一朵绝色的花,一阵亮光过后,阑途化作人形出现在阿柒眼前,一跃坐在了栏杆上,调皮地向阿柒眨了眨眼,“小鸟儿,我来陪你了,这花朝节没什么看头,我可比凡间的花儿漂亮多了,你看我便好。”
阿柒却察到空气中的妖力涌动,虚弱道,“这里有危险,你快走。”
话音刚落,周边一大片黑雾涌动,悚然杀意迫近。
游船上管用和顾少游,顾少夭三人饮酒,兰叶在一旁煮酒,谢璿枢闭目养神,瑶灵儿拉着凌雪无一跃起跳到湖岸,游逛了起来,不多时手里捧着不少光彩夺目的小物件。
顾少夭喝多了嘴里嘟囔道,“我家财万贯,诗词天下一流,剑术也不输,哪里比他差?”
管用听的耳朵都起茧了,此时于心不忍,只劝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兰叶用一手扇着红泥火炉,另一手托着腮,“莫不以为天子门生状元之才,皆是等闲之辈?学而优则仕,天下三分之二归籍籍无名者,人官命加身心忧苍生,才华不闲显于诗情,故不为外人所知。”
“你确实不如他。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怎这般小家子气。”顾少夭刚要反驳,却一时噤声,管用和顾少游摩挲着手中酒盏,眼眸渐深,若有所思。
等到瑶灵儿两人回船,瑶灵儿一把递过手中的花束给谢璿枢,高兴说道,“师兄,我还给你点了祈愿灯,人间说保平安的。”
谢璿枢皱眉,看着岸上人潮攒动,遂道,“我们回去吧。”
白玖颜赶回苍月城,轻盈如飞穿梭在屋檐之间,城中灯火通明一副繁华盛景,却在走马观花之中,瞥见了也刚回城中的君辞一行人,白玖颜眼眸瞬间清亮,纵身一跃落到了地上,转过身刚想叫住他们,霎那间,诡异的风中夹杂着丝丝血腥气,白玖颜瞬间如坠冰谷,这个血的气息,是阿柒的!直接消失在原地。
刚在出神的小寂离揉了揉眼睛,拉着君辞的衣袖,“君辞哥哥,我刚刚好像看见玖儿姐姐了。”君辞蹙眉更深了几分。
白玖颜还没走几步,就发现入了一处结界,数十个黑衣人朝她袭来,一时间剑光幻影,白玖颜凌空而起,手腕一振,扇骨刺出的刹那之间仿若静止,黑衣人脖间鲜血奔涌而出尽数倒下。
白玖颜拧眉,这些人似乎是想拦住她,就在她起身离开去找阿柒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玖儿姑娘。”白玖颜回眸,君辞的容貌映入眼帘,随即卸下心防刚要上前,便被一道冷光措不及防刺进了胸口。
白玖颜瞳孔骤然一缩,看着执剑的君辞拔出了剑,伤口鲜血染红了白衣,她能感觉到那把剑克制邪魔,体内的妖力流逝,若隐若现出真身,君辞面无表情,一字一句甚是冰冷,“妖就是妖,杀戮成性。”
白玖颜吐出一口鲜血,血红的眸中满是难以置信,在君辞凌厉杀意再次砍来之时,疯狂逃窜而去,耳边还依稀听到了小寂离的呼唤声。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连他也要杀她,白玖颜掩下内心痛楚,她要去找阿柒。
而此时化为人形的阿柒刚被一只布满黑色鳞片的手牵制住喉咙,蛇妖恶狠狠道,“这次你可不会那么走运了。”天空中还有一群鸟怪盘旋团团围住,阑途趁机施法斩出一道冰刃结界,带着阿柒逃遁了出去。
等逃到一处山谷,阿柒再也坚持不住了,脸色惨白连人都难以维持,阑途急切地为她施法疗伤,却见四周爬满密密麻麻五彩斑斓的毒蛇,嘶嘶地朝她们吐着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