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格捂着被身后之人捅了一拳的腰子,龇牙咧嘴地捏碎了裤兜里的一块传送魔石,忽地消失了。
“哇……这个季度的维修预算又要超上限了……”帕娅欲哭无泪地扒拉着破墙边的碎石,“摩格那头蠢猩猩的传送魔石还是我做的呢!我辛辛苦苦做出来说好各部门平分的,最后还不是全都拨给了狂信徒!”
“帕娅,去列张索赔清单出来,”维尔维拉掀开报纸,看到白巧克力莓果蛋糕安然无恙后松了口气,“包括警卫队全楼的翻修费用、被疯狗咬了的治疗费用和缓解心理阴影的补偿费用,我等下就把它拍在老索尔的脸上。”
见帕娅边应着“好嘞”边气冲冲地跑去拿纸笔,维尔维拉转头准备处理另一个不省心的队员:
“埃利诺,你现在应当在加达尔完成你今日的拷问指标,或者带带你新收的学生,还是说你更愿意回答我为什么那头蠢猩猩闯过了帕娅设下的防盗魔法阵,然后毫发无损地上了二楼并踹飞了我办公室的门?”
埃利诺收起了短刺,她垂下头,厚厚的刘海盖住了她的眼睛,此刻她全然没有威胁摩格时的凌厉气势。
“嗯……我,她,她来加达尔找我,说教皇冕下有要紧事,我就把今日的正确路线告诉她了。”她不安地绞起了手指。
维尔维拉看着不太聪明的手下,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如果摩格开了智学会了用手敲门,我想帕娅会好好的把她请进来的。”
“嗯,嗯……您说的是……”埃利诺红着脸抠指甲缝里的血痂,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
“即使你们是同一期的‘毕业信徒’,你也不能盲目相信摩格的话,”维尔维拉接过帕娅奋笔疾书写好的一沓赔偿清单,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土屑,“学会拒绝,好吗?”
埃利诺忙不迭地点头,她上前几步,手边凝聚出一圈透灰的小型魔法阵,问道,“这次的‘回溯’要定多久?”
两个……不,三个小时吧,指不定那位冕下想多给我们找些事做。”维尔维拉道。
回溯魔法即刻生效,维尔维拉摸摸后脑多出来的异物,忍着强烈的排异反应走出了摇摇欲坠的队长室。
中央教廷,光明圣殿,顶层。
圣洁的浮空顶层早已布满了残肢断臂,大股大股的鲜血肆意流淌在光明魔石铺就的地板上,在光明魔力的滋养下它们甚至更加“鲜活”。
阿罗甘萨戴上了华丽的三重冠冕,她翘着腿欣赏劣等的人类哭嚎求饶。
“您,为何您要如此……!”
“我等向来兢兢业业替冕下传达圣意,从不敢有所忤逆,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事,竟让您对我等赶尽杀绝啊……”
这个男主教太过聒噪,阿甘罗萨拍拍手,一颗丑陋的头颅便被整齐地切下,动手之人一脚抽射,这颗人头就准确地扎在了教皇圣座旁的金属松树顶端。
说是松树,实则就是根粗铁柱上延伸出的道道锐利“枝干”,已经串在树上的十一个个头颅齐齐欢迎着顶端的新同伴。
危险的金属魔法,应用在杀人上真是再好不过了。
“你不错。”阿罗甘萨赞许道。
侍立在圣座旁的索尔也向利西亚投去了“做得好”的眼神。
“属下利西亚,愿以身做您的利刃,能得到您的赞扬,属下不胜荣幸。”利西亚垂首行礼,对屠杀主教这件事接受良好。
她有一张与乌利卡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若不是和姐姐的性格和实力差距太大,就连索尔姆姆也很难分清她们两个。
“前十一位红衣主教与一位大主教都说不出本教的原旨教义,我很失望,”阿罗甘萨悠悠地对着最后一位尚且存活的主教说道,“那么我再问你一遍,你要效忠的对象是谁?”
德雷玛跪坐在血泊中,她扯过人棍同僚的长袍试图将自己盖住,但无事于补,“我、我要、我要效忠的对象是……”
她胖胖的脸上冷汗越流越多,她慌忙用同僚浸满血的袍子擦拭额角不断滴落的汗液,浓郁的血腥味几乎令她窒息。
滴答,滴答,滴答……
三秒,是教皇冕下给其它主教回答的时间。
利西亚掌中凝出一柄匕首,闪身直取德雷玛主教的项上人头。
在她的刀身即将没入德雷玛的脖颈之时,她得心应手的金属魔法居然出现了一丝紊乱,导致匕首顷刻解体。
这个世界上能影响到她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
“乌利卡!”她恼怒地喊道。
德雷玛胸前的一枚百合花胸针以极快的速度拉长变形,乌利卡趁利西亚愣神之际,用刚恢复原样的右胳膊一拳把妹妹抡的连退几步。
乌利卡快速给德雷玛主教施加了一个她独门的防护魔法。
既然她出不出手都会死,那不管了,先给利西亚一拳再说!
这可是在冕下面前!利西亚气的连耳朵尖都是红的,她不管不顾地调动全身魔力,几百把金属飞刃浮现,以肃杀之势包围了两个她眼中的将死之人。
好不容易!摩格那蠢货!不在!她的后牙磨的咯吱作响,这明明是她在冕下面前表现的好机会!都怪乌利卡,都怪乌利卡!
阿罗甘萨换了条腿翘着,她坐在圣座上,对那个突然蹦出来的,和利西亚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很感兴趣,于是她偏头询问索尔:
“她们是姐妹?”
“是的,冕下。利西亚是妹妹,乌利卡是姐姐,她们的关系并不会影响利西亚贯彻您的意志,请您放心。”索尔回答道。
“她对这位主教那么忠心,宁可与妹妹为敌也要保下她主家的命?”阿罗甘萨看着嚅喏嘴唇,吓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的德雷玛主教,她挑了挑眉。
“冕下,信徒对光明神与您的信仰是不容置疑的……”索尔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乌利卡她可能,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命。”
“哦?”阿罗甘萨发出了一个拿腔拿调的疑惑音,她爱上了这种位居高位的感觉。
索尔解释道:“每位红衣主教都会配备一名贴身护卫,护卫脑中的光明残片经过特殊魔法链接,一旦主教死亡,护卫也会跟着殉职。而乌利卡链接的就是德雷玛主教。”
“就像您下令处死的前十二位红衣主教,他们的护卫脑中的光明残片都会在同一时刻爆炸,随主教一同死去。”
为了自保吗……人性真是自私。
阿罗甘萨的目光重新回到和利西亚打的有来有回的乌利卡身上,那几百把金属飞刃被同源的专属魔法解构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几柄飞刃也如同人体描边般精准地擦过德雷玛主教圆润的身体,丁零当啷地落在地上。
“我该向您,向光明神和您献上忠诚……!”眼看着乌利卡快落入下风,德雷玛主教心一横,把这个再正确不过的答案说了出来。
可惜,前十二位主教也是这么说的。
乌利卡,与其被押进加达尔受尽折磨,不如咱俩一块死掉来的痛快……你下辈子别当什么狂信徒了,我也不当什么破主教,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德雷玛抹抹脸上的汗泪血混合物,视死如归地喊道:
“您即是光明的代行者,您的所作所为皆传达了光明神冕下的圣意,我等红衣主教自当为您扫清一切障碍!”
“愿您与光明同在!”
德雷玛投诚喊的嘶声竭力,乌利卡接招接的力不从心。
险险躲过利西亚的两道杀招后,乌利卡就地一滚,滚到德雷玛主教的身边,她丝滑地切换为单膝跪地的姿势,无比恭敬地垂首喊道:“愿您与光明同在!”
“呵,别以为冕下会对你们网开一面!”利西亚持一柄巨大的金属长矛袭来,俨然要生生将亲生姐姐与德雷玛主教一同钉死在圣座前!
“算了,”阿罗甘萨听到了她想听的回答,她动用生疏的光明魔力,给跪在圣座前的两人施加了一个圣疗愈魔法,“你叫什么来着,德雷玛?显然,你的信仰比你的同僚深刻许多。”
利西亚紧急收手,却被巨矛的重量带的用脸刹地。
是“阿罗甘萨与光明同在”,不是“光明与阿罗甘萨同在”,在真理魔法的认知影响下,仅是简单语序的改变,其象征的意义却不可谓不大。
阿罗甘萨的视线从乌利卡扫到德雷玛,再从德雷玛扫到乌利卡,令人胆战心惊的沉默过后,她开口了,“恭喜你,德雷玛,大主教的位置空缺,我命令你从明日起接任大主教一职。”
伏在血泊中的德雷玛听到这天大的升职喜事,她哆哆嗦嗦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颤巍巍地应道:“遵,遵命……”
“您……”一直如幽灵般侍立的索尔似有所感,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
太过轻率?继任者难当大任?还是不符合前任男教皇的行事准则?阿罗甘萨不耐地拿指节敲击圣座扶手上镶嵌的魔石。
都有,索尔受过认知改造的精神世界对她来说无所遁形,她看见了,都有。
“这是我的,教皇阿罗甘萨的命令,从最初,到万物的终焉,我的命令都是正确且不容忤逆的。”
她瞪着那双鎏金流彩的眸子,催动了残缺的真理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