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桓见她这么说,没再说什么其他的话,只道:“要是改变主意了就跟我说。”
而后嘱托了几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便驱车离开了。
林望舒在那站了会儿,直到车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才转身离开。
离开时,她无意瞥见一辆黑色的车停在角落里,和黑夜融为一体。
看起来有点眼生,她也没过多注意,收回目光就继续往前走。
刚走到楼梯口,林望舒动作一顿,她看见一个人靠着墙在抽烟。
昏暗的灯光让那一抹猩红格外明显,他左手垂着,露出了手腕上的昂贵手表。俊秀的脸很熟悉,是她前不久还在想方设法躲避的人。
她下意识又要躲,但这顿饭她吃得身心俱疲,想躲也提不上气力,这么点时间里,谢执安已经看见她了,两人视线交汇上。
老式小区就是这样,没有安装电梯,只能走楼梯。
楼梯里装着感应灯,人走一层灯亮一层。
感应灯应声而亮,朦胧的灯从谢执安头顶打下来,高大得不成样子。
谢执安先作出反应,他先是把烟往身后藏了藏,抽过烟的嗓子哑得不像话,“怎么回来了?”
林望舒没答,“你怎么在这儿?”
谢执安坦荡道:“想见你。”
林望舒哑然,不知该作出什么反应。
自从上次回来,两个人就没再联系过。
他们保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直到现在,平衡终于有了一点被打破的征兆。
在她无言沉默的这段时间里,谢执安敏锐地察觉到她心情不佳,率先打破沉默的氛围,“心情不好?”
林望舒下意识地摇摇头,犹豫两息后,又抿唇点点头。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被林淑仪的话刺伤,失了防备,以至于她能如此坦然地在一个前不久才下定决心要远离的人面前泄露情绪。
高大的人影晃了晃,朝她走过来。
他没问她为什么不高兴,也没问她从哪里来。
他弯腰平视她的眼睛,只是问她,“要不要跟我走?”
林望舒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她以为谢执安只是陪着她在周边转转,直到她坐上车,风从大开的窗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吹散她的头发,她看着车越开越偏,开上了一条她完全没见过的路,她侧头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谢执安握着方向盘,眼也不抬,“平陆江。”
说完征求意见似的问她,“去吗?”
去吗?
林望舒不自觉地舔舔干涩的唇瓣,“去。”
直到一个小时后,林望舒人站在平陆江边,脑子里仍然空荡荡一片,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就被蛊惑了。
夜晚的平陆江最迷人,水波潺潺流淌,天边高悬了一轮明月,远方亮着几簇稀疏的灯火,一切都宁静平和。
林望舒在这里短暂地感觉到了心安。
她看了眼站在旁边的谢执安,嘴唇蠕动几下,“今天,谢谢你啊。”
谢执安看她身边的气氛从紧绷慢慢转向放松,面上露出一点温和的笑意,“不客气。”
说完这话两人又沉默下来,隔了一会儿谢执安转身面对她,轻声说,“我该和你道歉。”
至于为什么道歉,两个人心知肚明。
江边风大,吹起林望舒发丝乱飘。
她心里的难过被驱散了一点,笑着摇摇头说:“你不也带我散步了。”
这个话题就这么被轻轻揭过,犹如湖面划过一丝波纹,马上又消失不见。
林望舒的头发长,被风吹得四散,偶尔有几根从谢执安脸上轻轻划过,传来的痒意让他忍不住去勾。
从发丝的间隙里,他看见林望舒向下的嘴角,明晃晃地昭示着她的心事。
谢执安把她的头发勾到耳后,然后从外套兜里拿出一颗糖,剥掉外壳,递给她,语调轻松,“林望舒,开心一点。”
林望舒看了眼糖纸,惊诧道:“荔枝糖?”
微甜的糖落入嘴里,指腹触及的那抹温度让人无法忽视,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吃过这种糖了。
天边月遥遥,周边人声窃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