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要面圣,许清禾也不敢抓皱他的衣裳,便仰着身子攥紧了榻上的软垫。
等到一吻闭时,她眼中早已泛起了盈盈水光,不消说,唇上定然也是红肿不堪的。
她小口小口喘着气,仰头望向那呼吸只是稍乱的人:“你忽然回来,难道就只是做这个?”
“当然不是。”
卫澈又凑近了些,将两人好不容易分离的呼吸声又纠缠到了一起。
“我是想同你说,府中内外都有我的人,你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许清禾笑弯了眼:“怕我趁你不在时偷偷离开?那倒不如打个笼子将我锁起来,如此还省事省心些。”
“对不起,清禾,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有些着急地辩解。
可许清禾却骤然变了脸:“那你是什么意思?卫澈,你将我箍在府中有多久了?”
卫澈垂下眼,不知是为了不对上她冷然的目光,还是为了遮掩自己眸中的脆弱。
“对不起,我只是怕你离开。”
“我身边就只剩下你了。”
怕她离开么?
在他走后,许清禾望着空中虚无,忽然扯唇笑了下。
可她倒是十分想要离开他呢。
离开这个让她觉得万分恶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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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之上觥筹交错,众人举杯寒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盈盈笑意,口中一声声道着恭贺新岁。
一派歌舞升平的模样。
因卫澈自成婚后便一改草包本色,入鸿胪寺后更是暗中说服南弋国的三皇子在来年三月、永顺帝寿辰之时,与东云、西师、北谣三个大国并几十个周边小国一同来贺,扬我大翎国威,亦赢下了永顺帝无数嘉奖。
是以在这宫宴之上,卫家周围也算是恭贺声四起。
卫澈端起酒杯四处应对,面上笑得得意,可心里却越发觉得自己与这喧闹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
那姑娘此时在做什么?
这个时辰,想必已经沐浴过了,正歪在榻上看书。
也不知府里的丫鬟有没有眼力见,晓不晓得在郡主看书的时候多添几盏灯,免得让她看坏了眼睛。
……说不准她根本就什么都没做,正躺在床上生闷气。
他走时不敢惹她生气的。
又或许,她直接趁机离开了?
不,不可能的,她走不了。
辅国公府内外如今都有他的人,只听他的号令,是绝对不可能将这姑娘放走的。
更何况,这几日他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她根本没机会与旁人谋划,即便是她的心腹南枝,也同样处在监管之中。
她跑不掉的。
起码……他不会让她今日离开。
他们已经有六年不曾一同过过除夕了。
即便已经在内心排除了种种可能,但卫澈还是没由来地有些心慌,偏在这时,有个他极为讨厌的人凑了上来。
“恭贺卫世子官名远扬。”
来者是一身华服的魏鸣,嘴上说着恭贺的话,可面上却看不到任何贺喜之情。
卫澈淡淡嗯了一声,只朝他扬了扬酒杯,连半句回话也无。
魏鸣环顾四周,见好不容易无人注意到这里,这才又凑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道:“你将清禾怎么了?!”
卫澈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魏大人慎言,与你无关的人,还是少问为好。”
魏鸣却道:“她身子素来强健,入宫五年来从未生过大病,如今又怎会忽然病倒?我去问过了静安公主,她已经有月余不曾见过清禾,你说,你究竟将她怎么样了?”
“清禾?”
卫澈冷笑:“魏大人当着我的面唤我夫人闺名,是生怕我想不起你们曾有婚约的事么?不过有件事魏大人还得明白,无论如何,许清禾都是我的妻,也只会、只能是我的妻,还请魏大人注意分寸。”
魏鸣顿了一下,立即改口:“郡主多日未曾露面,我作为他的…表哥,理应问候。”
“哦,原来是表哥啊。”卫澈皮笑肉不笑地道:“表哥放宽心,内子只是前几日得了风寒,身子惫懒不愿多动而已。想必太后还寻表哥有要事,我便先告辞了。”
他朝魏鸣身后走来的嬷嬷望了一眼,转身离开。
跟讨厌的人打了一通口水仗,卫澈心里更是烦闷,不由得想起那日吵起来时那姑娘的气话。
——谢祁,你当初为何不能放过我,哪怕我嫁进魏家,也绝不会比如今的境况更差。
当真会这样么?
他开始想,自己当初是否真的做错了,他当初就应该由着她嫁入魏家,这样才会彻底从当年的事情中抽身而出,再受不到半分危险。
而非像如今这般,与他一同认贼作父。
可若当真重来一次,他想,他还是不会想看到她身披嫁衣嫁给旁人。
她只能是他的妻。
不论他是卫澈还是谢祁,她都只能是他的妻。
卫澈心中思绪万千,一会儿想想年少美好,一会儿忆起那暗无天日的五年,一会儿又回忆起这如梦似幻的一年。
最后等终于挨到宫宴结束时,他心急如焚,也不等卫家众人,竟直接骑马飞奔回去。
除夕夜要留灯守岁,是以风荷院内仍是灯火通明。
卫澈提步疾行,也忘了走前同她说的会翻窗进去,他十分莽撞地推开了门,让那房门发出“嘭”的碰撞声。
堂屋的桌椅上没人,次间的软榻上也没人,他咬着牙,掀开内室拔步床的重重幔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