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雪握紧了剑,低声对她们道:“先走。”
“你要干什么?”郁昭想也不想就冲到她身边,又气又急道:“你又要单打独斗来逞强是吗?我就这么让你觉得不可一用吗?”
“小昭。”沈清子拉住她,劝和道:“霜序不是这个意思。”
西陵雪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默然地推开她,转身便直面上了骸骨人的凝视。郁昭早已泪眼朦胧,她看不清西陵雪的面容,只能瞧见那身形轻如飞燕,招式间干净利落,与当年别无二致。
她已经从适才的不知多少个震惊中彻底醒了过来,此时再回溯前两日之事,终于后知后觉地有了回答。难怪在临入酆域前的那个晚上,她会觉得这个人待她不同,她甚至疯了一般地生出了些莫名的情愫。原来不是她多心,而是早有一股力量推着她认出了西陵雪。
还活着。西陵雪还活着。
郁昭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眼中簌簌又落下泪来。
沈清子递了帕子来,“擦擦。”
郁昭摇头不要,自己用手抹干净了脸,她抓着沈清子就要问,对方先一步主动坦白道:“不是我故意瞒着你,是她不让我说。其实吧,我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日她来找我,便道明了她是谁。我当时属实吓了一跳,好半天才接受她就是霜序。当时事情很急,她有很多东西没有细说,我也没有时间细问,便一直拖到了现在。再等等吧,等出去了,我定要她如实交代一切。”
“嗯。”郁昭闷闷地点了点头。
沈清子有意给她提提气力,道:“我知你心里不好受。但是你看,这人就是没良心,凶巴巴的跟个冰块似的,都不知道还有你我这样念旧的人一直在想着她。”
郁昭问:“你之前说这一趟有备而来,是指和我师姐里应外合吗?”
沈清子道:“我沿路都留了香印,这东西用追踪符是查不到的,只有你们泰安宗的千里追踪才能寻到路迹。这是我与她商议许久后定下的计策,为防消息外泄,我们没让第三个人知道。抱歉,不是要故意瞒着你。”
郁昭并未有怨言,她再看那素白的身影,不知是不是该继续相信自己的感觉,问道:“她真是我师姐?”
沈清子耸耸肩,“普天之下,也没人再有胆子叫我花蝴蝶了。对了,这个诨号就是你这没良心的师姐取的,旁人都爱跟着她学,我怎么说都没用,可气死我了!”
郁昭没心思听她的这些牢骚,满心满眼只有那个素白的身影。
不论西陵雪为何骗她瞒她,她都不想再过问了。几日前她在经历生离死别时痛彻心扉过一次,只要西陵雪能够回来,她便什么都不再奢求了。
“花蝴蝶。”西陵雪突然对着这边开口,她一脚踹在一具骸骨人的胸腹处,抽空对沈清子喊话,“你的九黎壶带了吗?”
“拿去。”沈清子从袖袋中取出一物抛给她,又不快地说了一声,“说了不许这么叫我!”
西陵雪毫不客气道:“那你以后穿素净点,晃得我眼睛疼。”
几人都心惊胆战地看着,唯恐她会在这些骸骨人手中吃亏。但西陵雪从方才到现在一直游刃有余进退有度,而今有了九黎壶在手,便愈发像多了一层底气。但见那壶被她掌控在手,如摆弄自家灵器一般,揭开壶盖后便抬手向上用力地推掷。
壶身离手后便半悬于空中,一阵寒气在此时骤然将至。西陵雪舞了几招剑,便引得寒气吹至骸骨人周围。
段略这一行可谓是开了眼界,她看到这灵器,悄悄问道:“沈道师,你方才怎么不用这宝贝?”
沈清子撑着腮说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九黎壶是用来镇压的,不是用来出招的。这壶虽然能压制魔祟一二,但同样也压了施术者自身的灵力。普天之下,也只有她能让我大开眼界了。”
正说着,只见西陵雪豁然出招,横剑来杀时快如疾风,定睛而视也只能看到层层虚影。
“啧。”沈清子赞着,“幽浮虚步叠合朝烟九式,真是难得少见。”
不止。郁昭看着西陵雪的身法,敏锐地发现她这次的招式虽然利落,却也利落得有些过了头,她不仅在出招上更狠,甚至也更快了,丝毫不符合她往日里的战术。
莫非……郁昭沉着心又仔细看了片刻,心中几乎确认下来,西陵雪暗暗使了移灵渡戮术。这是一种以牺牲灵力来提高杀招的秘术,因修行不易,泰安宗便明令禁止道徒们修习此术,可人都想为自己求一个在要紧时刻可以保命的后招,因而在暗地里,不少修士都会偷偷修炼这秘术的心法。
这法术的弊处远高于有利的部分,若非必要时刻绝不会采用。西陵雪这次启用,是想速战速决抓紧去救人,还是她自身的修为不足以支撑她带着众人脱身?
“铿——”
一道清脆的响声从西陵雪手中传来,几人仔细一看,竟是她施力太过,生生将那柄剑给折断了。
眼看骸骨人就要反击,郁昭想也不想便将自己的剑推了出去,大声喊道:“师姐!”
西陵雪避退着后翻一周,稳稳地将剑接入手中,顺势而为打出一招蘸花抛月。
刹那间,尘埃遍布,骸骨骷髅通通掩于烟幕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