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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逐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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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崔然早就察觉了她的存在,可只要对方不提,她就装作不晓此事。

一月下来,崔然似乎也默许了这样的相处,她不会拒绝郁昭的示好,一日日地在潜移默化中习惯了郁昭的一举一动。

温情酝存了这么些天,郁昭觉得应该差不多了。

这日酉时末,她在道院后山的一块假山下等着,不多时就看到崔然往这边来。

“有什么事非得在这里说?”崔然抬抬手要用袖子擦汗,郁昭快她一步递上了帕子,笑道:“当然是顶要紧的事情。”

崔然接了她的帕子拭汗,催道:“那你说吧,我还有事。”

郁昭将背于身后的另一只手伸上前来,两手合着捧上了一束捆扎好的雪白栀子,“喏,送你的,喜不喜欢?”

崔然愣了愣,问道:“你叫我来,只是为了送我这束花?”

栀子浓郁的香气熏染了她们一圈,郁昭看她不接,又往前走了一步,笑道:“我自小就爱栀子的花香,如今正逢花期,我特地扎了一束给你。”

花束里有几朵刚刚绽放的花苞,那洁白的花瓣边沿还镀着一截窄窄的绿痕,上边淌着晶莹的水珠,在余晖的投射下显得格外诱人。郁昭道:“我都清洗过的,不会有虫。”

崔然还是没接,她慢慢低下头,声音也冷了下来,“你不要再在我身上耗费心思了,我之前已经对你说清了。”

郁昭只当她羞怯,厚脸皮地眯着眼笑笑,“那我也说了,我很能缠人的,你一日不告诉我缘由,我就一日缠着你不放。”

崔然叹了声气就要走,郁昭便直接堵了她的去路,收起嬉笑认真说道:“我是个很粗枝大叶的人,很少会在什么东西上费心思,但这束花中的每一朵都是我仔细挑过的。今日我找你,是想把我的意思再说一遍。阿然,我心慕你许久了。”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郁昭也早就料到会是如此,继续道:“我知你心系苍生,将公与私分得很清,但是阿然你信我,我们不会成为彼此的拖累。你看着苍生,我就看着你,我可以随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与你同修同进。我以后会好好修炼,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也不会让你一直回头等我。为你,我愿意变得更好,我会努力跟上你……”

崔然抬了抬手,出言打断她:“你师承碧霞元君,是声名外传的徵清君,怎会说出这等妄自菲薄之言?”

提到这个,郁昭只有自嘲的嗤笑,“你太高看我了。我无过人之处,当年能入泰安宗也全是意外,什么徵清君,什么声名外传,不过是外人为了捧泰安宗的脸面而已……都是陈年往事,不提也罢。不过你若是真想知道,我日后可以慢慢地讲给你听。现在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应我不应?”

崔然的视线没有落在郁昭身上,她看着送到身前的这束花,双眉蹙着,好似格外难以抉择。郁昭看在眼里,退却一步又问:“你不应我,那你至少告诉我,为什么这样心口不一?”

“没有为什么。”崔然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就将花推还回去,凿凿而言断下了她这几日的所有盼想,“算来你该比我年长,既然年长,那这些年都是白活了吗?何以事事都要追问一个缘由?我之前或许是心悦过你,可人是会变的,现在我并不那么想了。”

郁昭眼疾手快按住她的腕,难以置信道:“我不信。别人都可能会变,但你不会,否则你不会任由我每日跟在你左右。”

崔然突然冷笑,挣开了她的手,“你怎知我不会?徵清君,你既然游走人间多年,怎么连人心如何都不曾弄明白?”

“倘使我有一日真的不在了呢?”郁昭又一次拿出这话来,不死心地再问,“你会后悔吗?”

崔然道:“这话反复提及的用意何在?用个人生死来威逼旁人是最愚蠢不过的手段,你觉得我会内疚难安?徵清君,你还是小孩子吗?”

郁昭听着这样直白的讽言,心狠狠地跌落。

这一月的时日里,她揣度着崔然不是无情之人,多是为修道所累,故而对她的表态一再回绝,只要她殷勤些,再好声好语地哄上几句,崔然必不会对她视若无睹。等到碧霞元君出关,或许就能唤起属于西陵雪的那部分记忆,她们就此水到渠成,正是天作之合。

可崔然这话一出,反倒提醒了她,西陵雪从前对她怀揣着那样的深意,却也一直暗藏着不说,恐怕正是因为身负泰安宗的大任,一心为公,才苦饮深情不作透露,若非是那临别的最后一眼,她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她原来被人看得这样重。

既有前例,本心难移。即便崔然来日能够想起前尘旧事,也只会舍私向公,将这一段不可言说的情愫埋于心底,永不再提。

连日以来的所想所思在这一瞬间全都化为了水月镜花,这自欺欺人的举动崩殂于此,带走了她仅余的一点希望。光影泯灭,郁昭看着对面这双冷冰冰的眼,认命地给自己判上了死刑,哑声道:“好。”

愿我如星君如月。

对她说过这句话的人早就不在了,眼前的人虽然是她,却又不是她。郁昭从前看不懂西陵雪的目光,如今也摸不清崔然的心思,一个人,百来年,她还是栽在了她的身上。数十载的奔波好似一场闹剧,她以寻找西陵雪的转世逼着自己往前走,如今人是找到了,但一盆凉水之后,她却不知道自己还要如何走下去了。

“有些事情不该由我来说,等你日后知道了,也不要再来找我了。”郁昭忍着泪快速说完,妄图再为自己挽回一点颜面。就在刚刚这片许的工夫里,她已经想好了,即便西陵雪重归泰安宗,她也再都不要回到师门了,有些事情早早了断未尝不是一种庆幸。

崔然问:“什么意思?”

郁昭摇头,只说:“时候未到而已,你以后会知道的。”她看着手上这束新鲜的花,只觉它白得过分地刺眼,便毫无眷恋地抛向了一旁,再不多看一分。

洁白的花瓣零零星星地飘下了几片,瓣萼上的水珠已干了。郁昭垂眸掩去眼中浮起的泪,对崔然拱手一礼,“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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