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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如在梦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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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陶公主当时已经出嫁,皇太子刘启有沉重的政务,刘武紧紧依傍着母亲,做她的拐杖和开心果,直到他被封为代王才离开母亲。这种长久的分别是任何财宝和权柄都不能抹平的,刘武感到一道看不见的鸿沟深深隔开他与他相亲的人,这种隔阂感一度令他寝食难安,如果不是前不久细作告诉他密情,或许他一生都走不出这个困境。

“我也思念太后……”刘武哽咽着说:“她年纪大了,总是生病,想我又见不到我,如果可以,我愿意到长乐宫做一个侍卫,日夜陪着她。”

田叔深深叹气,“老臣从长安接到信,上面说太后日夜哭泣,怎么也止不住。她本就有眼疾,连日流泪更增添了她的痛苦。”

刘武情不自禁走下台阶,他颤抖着对田叔说:“这怎么可以,就没人劝劝太后吗?我要修书一封,立刻发到长安,劳烦您替我送去。”

田叔深深看向刘武,他的目光深邃如古井,像是能把人骨肉刨分干净,刘武毫不怀疑在对方心中自己渺小又容易看穿。“殿下,您就不想知道太后是为谁啼哭吗?”

梁王后退一步:“临江王和袁盎吧,他们一个是太后的长孙,另一个是在先帝面前维护过太后尊严的人。”

“还有第三个人,殿下。”

刘武立刻猜出第三个人是谁,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田叔却不紧不慢地补上他要说的话:“第三个人就是您。您是太后的命根子眼珠子,太后在三个儿女中最爱您,您之后才是陛下和长公主。除了您的安危,没有什么能那么残酷地折磨她。您现在在危险的悬崖上,而一些奸佞小人现在正哄骗您从上往下跳。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一个妻妾成群儿女雁行的人更不应该丢下身家性命冒险。”

“寡人不懂您在说什么。”

“回头,大王,老臣在劝您回头。现在交出公孙诡羊胜,趁着太后还在,您和陛下说不准还可以冰释前嫌。”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可怖的沉默像瘟疫一样弥漫感染到每一个人,窗外松涛如海竹林如箭,叫人心中一痛。

“交出公孙诡羊胜。”田叔说的每一个字都很用力很清晰,像是怕梁王听不懂似的,“您把他们藏到您的后宫美人中,可惜这件事做的不周密。”

“寡人不曾把外臣藏到后宫。”

田叔用一种失望的神情看着梁王,他手中的拐杖点了点地,“临江王薨时太后哭泣不食,逼迫陛下处死中尉郅都,陛下将郅都罢官,在他还乡路上派遣使者持节任命他为雁门郡太守。”

“郅都可以不去长安领旨,不听长安调令,政自己出,不受长安管控。太后一开始以为郅都死了,后来是魏其侯窦婴告密,太后才知道郅都是去了北方攻打匈奴。太后深恨郅都不肯宽容临江王,致使临江王惨死,她本想报复,但是她没有这么做。”

田叔打开一只竹简,上面的字宛然可爱,“答案在竹简里,大王您可以看一看。”

梁王冷笑着打开竹简,“这是阿娇的字,我曾经替我儿子向她母亲求娶她,这对母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梁王把竹简扔到地上,“爬高踩低的下贱东西!”

田叔没有一丝生气的意思,“太子妃拒绝是应该的,她生来就有一顶后冠,可你的儿子最多称王。”田叔捡起竹简,“窦太后不愿意在这个关头触怒皇帝,因为她害怕永远失去您。”

“大王。”田叔花白的脑袋像蓬草一样摇晃着,“如果您是一个真正的孝子,就不要让您的老母亲白白痛苦。她已经失去了眼睛,不能再失去您了,如果您一意孤行,那么在不远的将来她靠什么活着?胶东王刘彻是陛下的爱子,馆陶公主的女婿,您和他争,那是用刀子剜陛下和馆陶公主的心。窦太后已经为袁盎的死自责不已,您就不要逼着她和另外两个儿女决裂了!”

“田叔,你忘了你靠什么发的家了?你不是没有把柄的人,再多说一句话,我就叫人拔了你的舌头!”

田叔无力地倚靠着自己的拐杖,他闭上眼的神情就像一尊被送入死人墓的陶俑。“那老臣说说您爱听的吧,老臣不会供出您,但这不是为了您,而是为了汉朝的律法和太后。如果大王没有其他事,老臣退下了。”

“寡人没有其他的事情,你走吧。”

老人蹒跚的步伐响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竹帘在他身后一重一重合上。田叔离去的背影谈不上矫健有力,刘武却奇迹地从中看出哥哥刘启的身影。

刘启个性刻薄强横,年少时因为吴国太子师傅对自己不敬用棋盘砸死吴太子,又因为邓通说错话逼死邓通。刘武有些绝望地想起七国之乱,那时候他被周亚夫抛弃,独自面对吴楚联军

在刘启心里,刘武最好是一个战死的死人或者身败名裂的战俘。

“皇帝会怎么对我呢?淮南王刘长率领七十个人谋逆,被文帝羞辱后不食自尽。我犯下的错远比淮南王重,结局只怕更糟。”

刘武颓然依着香炉,他用炉灰写着被自己谋杀大臣的名字,每写下一个名字,他都感到一种后怕和恐惧,炉灰可以抹平,皇帝的怒火却无法抹平,皇帝一定会报复他。

一个妙龄少女款款走了进来,她正值华年,腰肢轻袅,就像歌谣里唱的那样“回眸笑似桃花,折腰步若杨柳,见人欲语还休”。香炉冒出的袅袅余烟掩盖不住她的笑容和倩影,她微微低头的样子,像盛夏的蔷薇花被连根折断。

“你出来干什么,江都王过不了多久就会接你去江都。”刘武不耐烦地说。

美人顿了顿回答梁王:“不是我要见您,是有人要见您。”

梁王烦闷地刮平香灰,不耐烦地道:“来吧来吧,一个两个都要见我,我难道还能躲开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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