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的是他们吗?
活在这个由胜者编织杜撰的谎言囚笼里,夜归九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笑他们可怜可悲。
真正的恶鬼高坐明堂,将虚假的美名刻在功德碑上流芳百世,而败者连存在都被扭曲成了传说里的魑魅魍魉。
夜归九常想,若把那岁月史书浸在七冥族人的血水里,是否就能显出被虚伪掩埋的真相?
锁灵链的碰撞声惊醒了他的思绪,远处那几个年轻弟子看着他的目光仿佛淬了毒。
夜归九抚过冰凉的锁灵链,忽然很想问问他们——你们可知自己的满腔正义,不过是庙堂之上的胜者精心编织的谎言?
不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并没能影响到夜归九,他在中原的名声比这糟糕多了,方才几名弟子说的话根本就不痛不痒。
很快就到了安排的新住处,夜归九敏锐地发现了这个新房间就在自己山前居的后面山坡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安排的。
穆兰赋在夜归九对面坐下,并没有离开。
夜归九只一下就猜到了穆兰赋的来意,于是他直接开口说道:“别问了,阎钰死了,我杀的。”
“如果找不到阎钰,你的这双眼睛,只会是开始。”穆兰赋看着夜归九那遮盖了整个上半张脸的面具,不满道,“阎钰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要这么隐瞒他的行踪?”
夜归九没有说话,以中原地区和七冥族的关系,哪怕夜归九现在摘下面具说自己就是阎钰,他们也不会认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个秘密烂在他心里一辈子。阎钰这个名字,就应该是光风霁月,干干净净的。
“害你眼盲不是洛辰阁本意,你若是愿意告知阎钰的去向,质子期限改成十五年。”穆兰赋劝说道,“为了七冥族牺牲自己做人质,为了藏阎钰自毁双目,你完全没考虑过你自己吗?”
夜归九依旧沉默不语。
“阁主的态度是必须要找到阎钰,为此可以不择手段。我今天来只是一个开始,毕竟我跟你也算是旧识,我暂时不会对你动手,但别人就不好说了。”穆兰赋有些急了,这人怎么说什么都不听呢。
“你们想做什么?”
夜归九终于开口说话了,穆兰赋抬头,看着那张银制面具缓缓说道:“他们对你的脸很感兴趣。还有就是,你偷学的雷法,要还给洛辰阁。”说道最后几个字,他语气冷了几分。
“真小气。”
从夜归九决定以这个身份出现在盟约之上的时候开始,他就没打算回头,他也已经回不了头了。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无论是何种结局他都欣然接受。
阎楚曾质问过他,究竟何时才能做回真正自己?
她不会明白,于夜归九而言,这满身枷锁的“阎钰”,才是他最深重的伪装。而藏在阎钰这层面具之下的真实面目,是暗无天日的,是通往深渊的不归路。
银制面具折射着烛光,将夜归九的神情尽数掩藏。他摸了摸锁灵链缠绕的腕骨,忽然感觉他这二十年来,每一步都像踏在既定命运的轨迹上,想挣脱却难以逃离。
命运的洪流携带着他滚滚向前,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