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司念对他的担忧,商祁只觉得心中有着暖意。
他脱下半边袖子,用随身带的金疮药处理了一下,将血止住,然后又撕下衣服上的布条包起来。
一切都处理好之后,他仰起脸,对着司念露出一个安慰似的笑:“你看,已经不要紧了。”
司念心疼地窝在商祁怀里,眼中的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我已经习惯了。我身为太子,这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我死,从小到大,这样的刺杀一直没有停过。”
“可是还是很可怕不是吗?”
司念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这就是商祁这么多年的生活吗?
单单这一次刺杀,她就已经害怕不已了,可这种事对于商祁来说,却是经常的事,经常到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司念的眼角含泪,她好怕,怕商祁会死在她面前,她浑身都是颤抖的,手指死死握着商祁的手道:“你这些年过得这样辛苦。我……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答应我,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别再这样逞能了。”
想到司念刚刚差点受伤,商祁竟有些后怕,说话的语调也不免严肃了起来。
司念止不住地摇头。
经历了这一件事,她才明白商祁在自己心里到底有多么重要,他是可以为她豁出性命的人,她已无人可以替代。
所以,她也一样,不希望他受到伤害。
司念很庆幸他们在被刺杀的同一时刻,选择为了对方承担伤害。
心中所有的防备,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放下。
她抬起头,牵住商祁的手,抿了抿眼角的泪滴。
“你也不要……”
少顷。寒竹驾着马车赶了过来看到商祁受了伤,连忙将人带到马车上。
他们一同来到了江城府衙,这里的知州已经被罢免,一时间也派不来大臣办理江州事宜,索性商祁和司念便在被抄了家的知州府上住下。
她将商祁带进屋里,把他按在床上,盖上被子,自己则数了数荷包中的细软,又准备出去。
“你去哪?”
“找郎中。你那么严重的伤,这样怎么处理得了,得找郎中来好好看看才行。”
说着,不等商祁答应,司念就三两步跑出了门。
出了门,司念便遇到了桑落,连忙吩咐桑落去请郎中,而她来到了一个药铺,心血来潮觉得商祁受了伤应该大补,于是问了店里的小厮,“我想买一些大补的药。”
小厮打量着司念,看她粉腮玉面,身段窈窕,穿着又不似一般人家,堆着笑意问道:“不知姑娘给谁买的?”
司念脱口而出道:“给我夫君,他受了伤。”
小厮了然的哦了一声,意有所指道:“我懂的。”
司念看不出他的笑容的意味,连忙带着买的药方回去了。
司念没多久便回来了,桑落带着郎中也赶了回来。
商祁正半倚在床头,双目微阖。他的薄唇微微抿着,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床帷在他脸上投下一大片阴影,让他整个人都展现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郎中一时间有些不敢上前。
司念却是径直走了过去,看到商祁唇色发白,她连忙将手覆在商祁的额头上,然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烧起来。”
“请先生,为……”司念瞥了商祁一眼,发现他正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于是脸颊羞红,低声道,“为我夫君看看伤。”
听到“夫君”这两个字,商祁的嘴角满意地勾起,他转过身对大夫点点头:“有劳。”
“如此,老夫便得罪了。”
大夫小心解开商祁手臂上的布条,一道伤痕狰狞而可怖,司念见到后眉头瞬间蹙起。
“请公子忍一忍。”
大夫将手中的金针烧红,等放凉以后在商祁的伤处小心查看起来,不久后说:“伤得不严重,不过,还是得处理一下,免得日后伤口溃烂。”
“要怎么处理,需要些什么,我去准备一下。”司念道。
“那就烦请姑娘准备一盆热水,还有一壶烈一些的酒。”
“好。”
准备完毕后,她坐在床尾,握住商祁另一只手,紧张地看着郎中行事。
“会很痛吗?”
伤的是商祁,司念反倒在替他害怕,仿佛马上要吃痛的是她自己一样。
“无妨,郎中放心做便是。”商祁安慰似的反握住司念的手。
司念看到,郎中用金针将伤口撑开,随后倒入酒水,酒混着血,顺着商祁结实的胳膊流了下来,染湿了身下的被褥。
司念看得头皮发麻。
一定很痛吧……
她担忧地看向商祁的脸,却见到他神情淡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司念知道他现在一定是在忍着疼痛,索性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要是很痛,就用力抓我的手吧。”
却见商祁垂眸并不在意的手指轻轻颤了颤,道:“小伤而已,不必太过在意。”
她哪里能做到毫不在意,她平日里连被小刺扎伤都会忍不住哭泣,商祁的胳膊流了这么多血怎会不疼,他明明很痛却要装作不疼的样子,真的比她还要傻,她佯装生气,道:“不许你忍着,疼可以说出来的。”
商祁哑然失笑,很想摸摸她的头,但又怕扯到伤口,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