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有趣味的语言强调夹杂着时不时嗦面的声音,显露出一派此地独有的市井气息。
“诶,你听说不咯?红府的二少爷要结亲咯。”
“真的假的,你莫骗我。”
“我还分着喜糖咯,骗你干嘛。”
“那新娘子是哪个府上的小姐嘛?”
“嚯哟,哪是个千金哦,前两年二少爷不是赎了个姑娘嘛,就是那个。”
“啊——我记得了,是不是从前在那个角摆面摊的?”那食客指了指街口,那里现在是一个卖糖油粑粑的摊子。
“对咯,这姑娘命好,嫁了二少爷,后半辈子就享福咯。”
红府的二少爷,正是九门中人,出生戏曲世家,唱旦角,家中行二,二月红便取代了真名广为人知。
听起来这位二少爷还挺痴情,先是为那姑娘赎了身,又以九门红府二少的身份娶了那姑娘,给足人家面子排场。
张起灵已经吃完了,坐在一旁看着她,让人有种开小差被抓的感觉。她赶紧咬着筷子嗦完最后一口,付钱离开摊子。
饭吃过了,可张海渔又不想这么早回去碰上一堆来探望的人,于是干脆走走看看,逛起街来。
张起灵在后面跟着,看着她几乎每家店都会走进去,可出来时又是两手空空。
店门“吱呀”一声打开,张海渔拿着一个小盒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送你的,打开看看。”
做工精致的铜制怀表正躺在盒子里,指针嘀嗒嘀嗒得走着一圈又一圈。
这个……送给他?
她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眼中盛满了期待,不知怎的他想起那天晚上她喝醉后眼神亮晶晶的样子。
张起灵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送给他东西,从前的事在记忆里只留下极其稀薄的片段,关于张家,关于……张海渔,只有晦暗不明的一片小小影子。
再多的,比如他和她之间是什么关系这种问题,实在找不到答案。
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几乎是下意识地垂下眼眸,不想看到失望出现在那张脸上。
指尖感受到走针的微小震动。
张海渔收回目光,摸着下巴思考道:“嗯……你有没有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张起灵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张海渔环顾四周,看了一圈街边的店面,目光越过张起灵身后停在一家店的招牌上。
“我知道了。”她笑得眯起了双眼,指着那家店走去。
他们走进店里,四周的墙上穿着十几条绳子,上面挂满了照片。
“欢迎光临本店,二位是……”门铃声惊动了店主,他从隔间走出来,看到张海渔脸上的纱布时愣了一下。
张海渔拿着怀表给老板比了一下,说:“我们想拍张照,能贴在这里的。”
老板点点头去了隔间准备,等他出来时,那个缠着纱布看上去受了伤的女客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位姿容绝佳的美人,她身后的男人手上还拿着一堆纱布。
“呃……二位里边请。”
老板将两人引到隔间,在那位女客人看不见的角度打量着她的背影,估计是很少见到这么奇怪的客人。
不经意间与那位男客对上了眼神,忽然觉得整个人像是被里外看过一遍般。老板忙转过头悻悻地收回视线,心想着若自己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夫人,他也得这么护着。
“……夫人请稍微往您丈夫身边靠一些。”
老板无奈地指挥着,他现在又有点怀疑这俩到底是不是夫妻,哪有夫妻俩拍照隔了三尺远的,再大的照片都放不下他们。
“夫人”、“丈夫”这两个词,在张海渔心脏上重重地锤了两下,一时间竟忘了解释。身旁的人倒是面色如常,不过她一猜就知道这人根本不懂夫人和丈夫两个词的含义。
“夫人?夫人?请您别发呆了,”喊了她几声,老板又对着张起灵道,“请抱着您的夫人。”
“啊?哦……好,”张海渔胡乱地点头,又想起来她应该解释一下,“等、等一下,我们……”
腰间圈上了一只手臂,手正好搭在腰窝处,掌心的热意让她又不自觉僵住了肌肉。
等等,为什么是又?
还没想明白,老板那边已经“三二一咔嚓”了。
“来来,换个姿势再拍一张吧。”
这一对郎才女貌,看着就赏心悦目,老板舍不得就拍这么一张,又让他们换了好几个姿势才结束。
张海渔呼出一口气,面无表情地从张起灵腿上爬了起来,她一天下十个墓都没有拍这几张照片来得累。
照片洗出来后,张海渔挑出一张放进怀表盖。
张起灵接过怀表,照片正好卡在盖子背后,照片里,他坐在椅子上目视着前方,张海渔坐在他腿上,没有看镜头,而是带着笑意望着他。
这张照片,是他和她存在的证明。
“走吧,回家了。”
张起灵合上表盖,紧紧捏在手里,冰凉的金属面被手上的温度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