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渔听了一耳朵,实在不耐烦,后面几天就连吃饭也是在树上解决,直到后来被师父训了几句张海滢才堪堪消停下来。
躲着张海滢的这段时间里她倒是能经常见到之前在树下处理伤口的小孩,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在她每天一块糖的“喂养”下那是必然的——她给出去的东西如果只是尝尝味道就太不符合她的行事风格了。
这棵老槐树离训练场很远,确是性格安静之人的一方天地,平时很少人经过这里,尤其是晚上。
男孩总是在傍晚结束训练的时候来到这里,坐在树底下望着天发呆,而她看着远方山顶茫茫的云雾。
张海渔和他的交流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话,这孩子的性子比她还闷。如果是张海滢的话……想想她最近的所行所为,如果是她的话,他大概会被烦得再也不想来。
偶然一次在训练场看见他时他正在与人对练,衣服上结满的一层厚灰“噗噗”地往下掉,看得她差点笑出声来。他并不合群,休息时便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完全看不出训练时的狠劲。许是她的心肠还没硬到如铁块一样,做不到视而不见,每次看到他坐在树下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脸色也不好看,活脱脱像饿了数十天,她莫名有些于心不忍。
张海渔掰下半块地瓜,塞到他手上。
这地瓜刚刚烤好,烫手得很,他们跟前还有一堆余烬。
树枝是折了老槐树的,地瓜是她和张海滢这几年捣鼓出来的,每年冬天她们都会在这里烤来吃。
张海滢今天又跟人置了气,这会儿才回来,见张海渔悠闲地烤地瓜,一看自己那份还进了一小屁孩的肚子,不满道:“啧,真是一点姐妹情谊都不讲!我在外边累死累活,你却在这吃的正香?”
张海渔翻了个白眼:“想吃自己烤,我又不是你爹。”
“哈?那你每天鬼鬼祟祟地出去挖野草不是为了当这小屁孩的娘?”张海滢愤愤地回嘴道,一只手指着吃着地瓜的男孩,另一只手扒拉着那堆灰烬。
张海渔假装看不到旁边投来的目光,骂道:“闭嘴!”
“我就不!”张海滢扒着扒着还真让她挖出了几个表皮焦黑的地瓜,熟练地剥了皮,外糯里软的口感瞬间俘获了空空如也的胃。
“哼,算你有点良心。”吃人嘴软,张海滢不再揪着这件事不放,而是絮絮叨叨地说起另外的事。
“……就那种水平,老娘可以干翻五个他你信不信!”
“是吗?我不信。”
“你……管你信不信,反正他今天可是输得很惨哈哈哈哈哈。”
“……”
从上天聊到下地,张海滢这嘴真是一刻不停。先不说那孩子,张海渔早就养成了趁张海滢讲的起劲时打个瞌睡的习惯。
“你先回去,她还有得讲呢。”张海渔打了个哈欠,拍了拍男孩。
男孩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离开了。张海渔看着他的背影,啃了口半凉的地瓜,微微叹了口气。
不知道感恩的小屁孩儿,不过她也不需要就是了。
他走后张海滢也不讲废话了,砸了张海渔一个地瓜,等她清醒了才问道:“那小屁孩儿怎么回事?对他这么上心?”
张海渔笑了笑:“没怎么,看他挺可怜的。”
“谁信?”张海滢原话奉还。
张海渔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从未谋面的小屁孩这么关心,想来想去也只有同病相怜这个解释。
张海滢没再说什么,继而聊起另一个话题:“刚才师父的话你听见了?”
“嗯,兵来将挡。你不是自诩打遍张家无敌手吗?这么怂?”
“啧,谁怂了?”
张海渔不想理她,翻了个身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