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后座并不小，甚至比平常的车还要宽敞，但后座坐着三个身量不小的少年，其中两个身高更是远超常人，因此才显得逼仄。

“你是去酒吧，不是去学校，低调点吧，又不远。”此时是下班高峰期，路上有些堵，车走走停停，饶是向来沉稳的杜慈也有些烦躁，更别提简亦熙一直在后座叽叽喳喳的抱怨，简直让他头大。

“喂，跟班，你家有车吗？”顾十昭上车最早，占着最大的地方，看向正在努力避开和简亦熙身体接触的少年，有些好奇地问道。

“有啊，我家以前有一辆二手皮卡，不过进城之前卖掉了。”发现顾十昭并不太在意自己的靠近，他往那边挤了些，不再紧贴着右边的校服裤，却意外止住了简亦熙喋喋不休的嘴。

“皮卡是什么啊，贵吗？”简少没听过这类名字，上前拍了拍副驾的沈慕寒。

“两座车，后面有露天载货箱，二手价不超过3w。”

“居然还有这么便宜的车！我的山地自行车都几十w诶……”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开始在手机上敲敲打打，至此，车里的气氛竟是难得安静。

方易水本来就有点晕车，后座又有些拥挤，他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只能尽力忍受着。而顾十昭也没想过黑皮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话里有话，暗自生了气，也是一言不发，前面两个呢，更是话少，幸运地让方易水喜闻乐见的沉默状态延续到了下车。

华灯初上，播放着动感音乐的大门口立着两名侍者，远远看见车牌号就迎了上来，将五人引入了酒吧。

和方易水想象的不同，这酒吧内部和高大华丽的大门反差极大，里面还是和普通酒吧一样的乌烟瘴气，嘈杂难忍，人群随着DJ的喊麦疯狂舞动，各种颜色的酒瓶反射着瑰丽的灯光，令人感到一阵恍惚。

几位少爷显然也受不了混乱的舞池，跟着侍者灵活穿梭在人群中，登上了二楼的包厢。

厚玻璃门一关，婉转的爵士乐一放，迷离的灯光一打，俨然是个宽敞的小清吧，比下面不知好了多少倍。

黑皮座椅低调奢华，不远处的调酒台上琳琅满目摆着说不出名字的洋酒和样式各异的玻璃杯，顾十昭率先躺倒在柔软的靠背上，舒服地喟叹。

成群结队的侍者穿插而入，立马送上精美的果盘和美食，又在放下盘子后悄无声息的离开，像在暗夜里穿梭的幽灵。

方易水坐在角落，被大度地允许和少爷们一起用点晚饭，从顾十昭的角度看过去，少年身后就是调酒台，玻璃杯在昏暗中闪着细光。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与其他三人耳语一番后，很快就进来了一个戴着面具的黑发男人，垂手立在一边，等待调遣。

“黑皮，又到你表现的时候了——给我们一人调杯酒吧。”顾十昭瞥向少年，露出一个恶意十足的笑。

调酒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初学者掌控不好力道和速度，被调酒杯砸到是常有的事。想到少年即将被砸得抱头鼠窜，他的心头就一阵畅快。嗯，调得不好喝还能名正言顺地挑刺，终于能报上回之仇了。

与阳光的外表不同，顾十昭是个十分小气，嫉妒心强，且睚眦必报的人，不然也不会一开学就盯上疑似私生子的方易水，而且上次被嫌弃的那口气，他已经忍了很久了。

“这个好！就说跟着我们能见世面吧，老师都帮你找好了，赶紧去学啊！”简亦熙举起了叉子，迫不及待要看这场好戏。

方易水就知道这两个人一唱一和是要搞事，在还没被注意到时默默狂吃，终于在几位少爷想起他前吃饱了。

矜持地拿着纸巾擦了擦嘴，少年用懵然的语气讲出了极具杀伤力的话：“嗯？不用学啊，我会。”

连沈慕寒都向他投去了目光，以示自己的惊讶。

“不可能，你可别骗人啊，乡下来的土包子怎么可能会……”简亦熙大惊失色，根本不相信方易水会这种“时髦”的手艺。

“亦熙，”顾十昭打断了他，原本的胜券在握转成了咬牙切齿，“那就让这位，”顿了顿，他的语气更加危险，“技艺高超的调酒师，给我们露一手吧。”

像是没听到顾十昭话中的威胁，方易水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慢慢走到调酒台前，四处摸索着，打开了水龙头，细细清洗起指缝。

做杯什么好呢？

默默擦干手上的水珠，他心里已有了决断。

“几分钟，很快就好。”少年随口说着，顺手抽出一瓶白兰地，利落地撬开了瓶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