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凊的情绪被骆苕照顾的如斩千敌首级,问出口的话,暂时收敛住那股子的鄙视和锋芒。
还刻意对凌文袤用了个敬称——您。
凌文袤看二人玩得起劲,骆苕又没要走的意思,便道:“一会儿你送长公主回我的宅邸。”
听闻还要去凌文袤的宅邸,花凊眼眸一圆:“你等着。”一会儿让自己送骆苕回去,那就是他现在着急要走,这么一会儿都陪不了,整日只想着让人待在后宅。
晦气。
花凊一溜烟跑下去,回来后,她说:“殿下让我转告你,今晚她会在清雅苑,还说别让你那些护卫跟着了,每日像冬日里的蚊蝇,烦不胜烦,今日我花凊会陪着殿下,夜里也会在一起,凌五郎该干嘛干嘛去。殿下还说,明日在清雅苑等候凌五郎带她去,玉磐宫。”
玉磐宫这几个字,花凊是拖着长腔说完的。
言外之意就是劝告凌文袤别没日没夜地粘在骆苕身上,去了玉磐宫,没人打扰。
凌文袤暗忖过后没说什么,那人驴性子倔起来,一时下不来,他朝华光里的骆苕定了一眼,只见骆苕抬袖遮着日光,没往这面看一眼。
凌文袤回身离去。
走去一段路,凌文袤低头看着腰间的玉钱吉络的穗子,一荡一荡,沉声吩咐赤眉:“让葛七他们暂时撤了,别跟着她们。”
骆苕好像对从前在意的事,都刻意避着没多问。
凌文袤知道她挂心勍州,挂心寒门学子,挂心花凊将来的去向,挂心将来的皇位之争。
……
骆苕在校场看累了回到看台,饮茶远观,规规矩矩等花凊下职。
人群里有人想往看台上觐见,但有人拦着进不来,骆苕转头看过去,看清是贺兰淳在朝李印仪行礼,嘴里念念有词,李印仪侧着身没理会贺兰淳。
骆苕让申怡过去将二人放进来。
贺兰淳挽着高髻,发髻两边留有垂髾,身着裘衣,也是一副热热闹闹的活泼人儿。
骆苕起身,含着笑目迎二人过来。
“长公主殿下,您得替我做主,我嘴皮子都叫破了,堂嫂就是不答应我一句。”
贺兰淳行礼后,气鼓鼓地朝骆苕怨诉。
这是贺兰淳和骆苕共处一牢后的第一次见面,贺兰淳对骆苕早已没了敌意隔阂。今日在校场好不容易撞见李印仪,低声下四地向李印仪示好,李印仪却还是不理睬她,心中当然不是滋味。
贺兰淳和贺兰融从血亲上来说,是实打实的堂兄妹,可碍于长辈仇怨,从未正式相认过。
贺兰淳到底年纪小,才不管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长辈仇怨,也听说过贺兰融英勇事迹,自己父亲贺兰启臻也从未说过贺兰融的不是,大约可以料想到,那些长辈仇怨,错方应该是自己的父亲贺兰启臻。
贺兰淳今日撞见了李印仪,自然和从前一样敬上一句,堂嫂。
李印仪直接跳开贺兰淳,行礼后对骆苕说:“长公主,昨日便听闻花将军接管了南区操兵事宜,今日过来看看,真巧,能遇见殿下。”
骆苕朝贺兰淳笑了笑,只问:“饮茶吗?”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是她做不了主的事。
贺兰淳唉了一声,吞气道:“饮。”
李印仪却开始赶人:“你还是走罢,我和长公主说几句话。”
贺兰淳的明月再次照了沟渠,看了看李印仪说:“谨遵堂嫂命令。”扭身就走。
骆苕对着背影,摇头道:“这样的性子,挺好,撒得了野,又受得住气。”
“嗯。”李印仪这时才挂上笑,“这么多年都是如此,她也习惯了。”
骆苕静了静:“兴许贺兰启臻在等贺兰融先服个软,无论如何,贺兰启臻到底是长辈,估计拉不下老脸。”
李印仪吁气:“不说这些了。”
让贺兰融服软,简直天方夜谭,除非他的父亲贺兰永临起死回生,又或者托梦给他让他服软,如此,贺兰融才有可能跨过那道槛。
骆苕静默。
李印仪朝校场内挑挑下巴:“凌晖竟能让花小将军来校场接替操兵事宜,倒是出人意料。”
“是。”骆苕说,“挺出人意料,不过刚好可以规训规训京中宿卫,免得懈怠。”
这些都是战时可上疆场的战士,久无战事,在京中的这些难免会被骄奢淫逸,糊住心智,麻痹四肢。
让花凊一位女将军,提提气最好不过。
李印仪说到正事:“勍州恐有兵变。”
骆苕默了默,只说了一句定语:“舅父定有两全的办法。”
既能保住慕容烈的性命,又能保全慕容氏的荣誉。旁人会觉得慕容霆彦太过贪心,但骆苕在这一刻选择相信慕容霆彦。
李印仪了然点头,此事只能拭目以待。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等花凊下职,二人连同申怡去酒楼吃了一顿。
天色灰黑,李印仪告辞退去,没了葛七他们这些蚊蝇打扰,花凊和骆苕难得的舒爽。
犒劳过花凊一日的辛劳后,三人回清雅苑,在门口骆苕突然改了主意,让申怡一人留在清雅苑,说她要和花凊去公主府一趟,迟一些回来。
面对今日玩高兴吃高兴了的人,申怡也没放在心上,目送二人远去便入了清雅苑。
申怡还是很放心将骆苕交给花凊的。
马儿刚跑出一段距离,马上的骆苕喊住花凊:“花凊,今晚随我去个地方,你先去弄两身夜行衣。”
花凊心一惊:“去哪?”
“雁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