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她说怕败国丧家,深陷囹圄,她是多么不信任凌氏可以掌权未来,收复圻地。
于私,她说给她一个机会,借他这个人,忘了白言霈。
简直两面三刀。
凌文袤总觉今日疏漏了好些信息。
听见她又说:“你曾问我,此生还愿不愿意嫁人,那时我只说待我还俗。其实……我不该给你错觉,不该吊你胃口。”抬眸再次望向他,眼中是平平静静的一汪清泉,“此生,我可以拘泥于情爱,但不愿再嫁人,对你……也不例外。”
又来狠狠一拳,连甜枣都未给一颗。
“可以拘泥于情爱?”凌文袤觉得荒唐又好笑,“是跟冯侍卫那种的情爱?”
对宫中冯侍卫的那种矫揉造作。
骆苕摇头,艰难笑了笑,“说不清了。”
二人静静对视,这次,骆苕选择退让,将视线移去窗外:“天已落雨,一会儿我让厨堂为你煨一只鸡。吃了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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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怡呆立在府门内,送神色冰冷的青苒出府,望着远去的神鹰卫车驾,回身关门,按着门栓想了一瞬后,疾步往深处走去。
风呼啸,卷起一地落叶直往长廊上窜,申怡边走边抬眼望檐外探,乌云已经占据整个苍穹,心下思索起长公主。
长公主近日寝食不安,昨日又一夜未归,任何事都不会对她们这些下人讲,申怡焦急,行至深庭,脚还未跨进堂内,只听见雨稀里哗啦地泻下,风却不知何时已经停歇。
雨势不大不小,估摸着要下很久。
瞥见里屋门敞开着,申怡跨进去的腿又缩了回去,避至远处廊下等候。
里屋里的骆苕被凌文袤迫在身前,凌文袤一手按住骆苕的胸口把她往后推,一手直接压在门上,门“嘣咚”一声敲在了墙壁之上,骆苕的背正好贴了上去。
“长公主就爱逗我玩呢,家中姬妾都被我已经打发干净,此时才说终身不嫁,是不是晚了些。”凌文袤侧开脸望向屋外,呼出大口浊气,不羁语音中掺杂起些许不屑,“不过也好,不嫁便不嫁吧。”
继而冷呛,“至于情爱,就看长公主给得起给不起。”
凌文袤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骆苕大为惊乱,胸口瞬间被宽广的温热覆盖,脑中思绪在乱飞,嘴也是木的,想出声,脑中似乎没有可用的词句。
按在胸口的手掌纹丝未动,骆苕双腿和后背被定住,胸腔却不听使唤地开始错乱起伏,她想稍弓背。
此时,凌文袤转回脸,视线下飘,定在她前襟。
“倒是还有几两肉,再养养。”凌文袤撤手,“往后别再随意往我胸口上按,按得我浑身不舒坦,你可舒服?”
说时,已经背身往案上倒水喝,喝完,直接坐上硬榻,捡起盏中的石榴酥丢进口中,看骆苕:“长公主忧思过甚,瞧着有心悸之症,不过诊着也无大碍,还需多清心修养才是,最好召御医再瞧瞧,开几副方子,好好调理调理。”
叩心诊脉,轻微心悸之症,不过那心跳着实快。
平复一息,骆苕才抬手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脸颊,本欲启唇却还是止住,转身往外走,听见身后传来:“今日,鸡便不吃了,改日。”
只见里头的人,一阵风似的从身旁掠过。
凌文袤跨出堂槛,远处廊下的申怡朝来人垂首示礼,待人越过时,申怡侧首寻找骆苕的身影,直到看见骆苕出来,那根紧绷的神弦才放松了一些。
“送人出府。”骆苕吩咐过后,申怡才迈开步子朝凌文袤跟去。
凌文袤出府,一边朝对岸玄雀卫屋舍飞奔,一边拇指与食指扣向唇角,朝林中吹去一记响哨,没一会儿,赤眉和一青牵着马匹火速赶来。
凌文袤在屋内看清记事档上的一行字,扭身出门,踩蹬上马,一青递过马鞭,他扬鞭打马,飞驰离去。
一青和赤眉已经被雨水淋得差不多湿透,眼瞧前面离去的架势,来不及抹一把眉眼,赶紧上马,扬鞭跟上去。
申怡呆愣愣地站在府前,静了一瞬,转身再次关门,去东面长廊上把下人唤回府中。
骆苕手中握着两枚吉羊玉佩,仔细端详,两枚终归是不一样的,京中再厉害的能工巧匠,都无法模仿白言霈的造诣。
等到平平回来伺候,骆苕才将两枚玉佩交给平平:“你去我房中把那柄弦刀刀鞘取来,和这两枚玉佩一起,让阿石找个地方埋了。”
埋了,埋得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