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绯叶惊恐地问，不敢置信地看了看三条西小姐。“你并没有这样打扮！”

“因为并非是隆重的会面，所以不曾这样打扮。”不知想到了什么，这位贵族小姐露出相当期待的笑容。“想来如果是绯叶，应当会很好看吧。”

“……不。”绯叶表情复杂地拒绝了。“我只能接受用你的脸……我的脸的话，不行。”

“那好吧。”三条西春雪多少有点遗憾，但她也不是什么任性的人，无奈地点头同意。

带土还是第一次看见绯叶有这种古怪的神色——他这位可爱的学生从来都没有这样神色恍惚、脚步虚浮过，就仿佛承受了什么生命都难以承受的重大打击。

“绯叶，你怎么了？”带土担心地问。

“没什么。”绯叶干巴巴地说，想了想，突然转过头，郑重其事地盯着他。“我的变身是为了任务，和我的个人审美没关系。”

带土完全不明所以地点头：“当然是为了任务。”——怎么还扯到审美了？忍者哪里有审美这回事？

带土没能理解绯叶的真意，当然也就毫无防备。

于是，当他猝不及防看到变身完成的绯叶时，整个人感觉像是被卡卡西的土流壁狠狠撞了一下灵魂。

那张属于三条西小姐的、纯净美丽的少女脸庞被扑上了非常厚重的粉，修长的眉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坨圆圆的黑点。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注视，绯叶还特意转过头来对着他咧嘴一笑，露出内里被染成黑色的牙齿。映衬着一头乌黑及地的长发，简直就像恶鬼降世，连她身上华丽的十二单都拯救不了的那种。

带土和他的两个男学生一起呆立在原地，张大了嘴巴，口中疑似还有半透明的灵魂状物飘出来了。

“真的很可怕吗？”负责搀扶的惠子不解。“这是贵女中时新的妆容。”

绯叶瞥了她一眼，觉得贵女们的审美观已经完蛋了。

“时间不早了，该准备了。”惠子看看天色，暂时放弃探讨妆容的问题。“大家要赶紧准备布置了！”

随着她的拍手和呼喝，随行的脚夫和仆从开始动作迅速地在约定会面的茶亭中开始布置。屏风的位置选择是非常有讲究的，整场会面决不能让男方直接目睹女方的容貌，这需要他们提前调整现场摆设。

一切准备就绪后，绯叶慢慢挪动脚步，坐在他们定好的位置上，再由惠子为她调整好衣服的褶皱和头发散落的角度。

意外的是，那位大名之子非常准时，几乎是刚准备好，他就带人到了。

“请问是三条西小姐吗？”非常温文尔雅的男性声音这样问。“花山院秀一到访。”

“是，花山院殿，妾失礼了。”绯叶非常客气地回应，隔着屏风欠了欠身。嘴上虽然客气，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反正还有扇子挡着。

站在一边充当背景板的惠子向着她暗搓搓投来担忧的目光。

真正的三条西小姐并没有跟进来，她选择在外面的牛车上透过缝隙偷看。

两个半古代贵族的会面当然是没有任何乐趣可言的，无非就是男方询问女方的爱好，女方再问男方的爱好之类。

问到绯叶时，绯叶下意识就要说：“养猫……”但说出来之后她立马反应过来，尝试找补：“还有插花。”她问过三条西春雪的爱好，确实是养猫和插花，但毫无疑问养猫是不能说的那个。

惠子的表情更担忧了。

对面似乎微微愣了愣，声音都带上了笑意：“原来如此。”

为了防止把天聊死，绯叶只好问他的爱好是什么。

“研究料理……”对方似乎也是本能地回答，然后又恍然大悟似的咳了咳。“我是说……研究剑道。”

绯叶非常敏锐地意识到，这位大名公子和三条西春雪想象中的寻常贵族公子似乎有很大的区别，于是她迟疑地看了一眼惠子。

惠子真不愧是长期被带在身边的贴身侍女，会意地与她对视一眼，便起身若无其事地出门去了。

花山院秀一立刻察觉到什么，犹疑地看一眼惠子的背影，试探着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是否需要我的帮助呢？”

“多谢殿下关心，我的侍女是出去关心她的姊妹了。”绯叶的谎话眼都不眨就脱口而出。“姐妹之间，总是彼此担心着的。”

花山院秀一虽然意外，也并没有深究，而是问道：“不知小姐对和歌可有研究？我最钟爱的，是山部赤人所作。‘大地沐春风，摘采紫地丁。唯缘爱碧野，枕草到黎明’。”

……什么鬼。绯叶眉头跳了跳，对于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压根听不进去，忍不住偷偷看向门口，思考着是否要用影分身或者替身术去看看惠子她们商量的如何了。

“确实是不错的和歌呢，殿下品味独到。”一边衡量，她一边敷衍。

花山院秀一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停顿了一会才道：“这样唐突的会面，小姐是否也感到被限制自由而不愉快呢？”

绯叶微微一愣，没料到他能这么敏感……可能当面相处，第六感要强一些吧？

脱身的想法更加强烈，她默默地拢了拢袖口，捏了几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