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昭不置可否:“乌恩,你可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你我选择道路不同,实难一起走?”她走到桌案旁,将灯烛挑的更亮些,“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情过去了,你应当早已知道我真实身份了。不说现在,就说之前,我之前的目的是为了父皇母后报仇,而你西图定不会因为我而与整个天庆为敌。”
“不,我曾想过。就是为了不娶柯秦秦,我都想要与天庆发起战争。”乌恩看着景文昭,“但是渐渐的,我发现我更在乎的其实是权利、是西图。柯秦秦将你真实身份传给隆安帝后,我因父皇病重没能去救你,你不会怪我吧?”
“你能如此想甚好,但却不知你为何要利用天庆逼我出现?”
乌恩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也不知,或许我只是想确定心中所想罢了,但却是意料之中的出乎意外,我没想到庆王竟然还活着……”他抬眸看向景文昭,“你的父皇命人杀了他全家,我听闻当年虽有还是成王的隆安帝蛊惑,但最终下命令的还是你父皇。”那块压在景文昭心头的巨石狠狠的向下坠了坠,压得她整个心口都痛,乌恩看向燃烧的蜡烛说道,“否则他不会将自己折磨至此!”
这句话如重锤一般敲击在她心上,景文昭想起程彧曾对她说过,如果没有任何期待的人生,你期望活多久?
原来那时,又或者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存了死志。
身边充满着算计、猜忌、试探。
心中的仇恨死死的束缚着他。
就连唯一喜欢的女子,以为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但没想到……却是仇人之女。
这样的日子,又有何期待?
“几年前,庆王与我军有几次交锋。我曾听将士说,庆王好像身子不好,还有时会看到他吐血,还有一次遇到他吐血后摔下了马。我虽也听闻他沉迷酒色弄垮了身子,但从后来的接触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他只是装给隆安帝看的。所以,既然是装给隆安帝看的,那他为何身子这般不好?要知道他从小跟随在定西王身旁,从小在军营里长大,以武傍身,身体素质定是强于常人,但他却吐血摔下马,如果不是身子实难支撑,岂能摔下马来?”
“这个问题曾困扰着我,直到你登基为帝后,所有的事情我才恍然大悟……他在知晓他父王母妃的真实死因之后,仍旧攻打我西图,还离间我各部落首领,让我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天庆,以便让我支持你登帝。还有,他的身子,想必也是因为你!”乌恩释然道,“我虽也喜欢你,但我愿意放手,因为我觉得他会做的比我更好!”
“毕剥”一声,烛火爆出一星火花。乌恩走上前来,站到景文昭面前:“你可曾记得,你欠我一个吻?”没等景文昭反应,乌恩就俯身在她耳边,“他几年前曾在我身上用了不少计谋,让我吃了不少苦头,如今我也要偿还给他……”
而此时,恰好走到景文昭寝殿外的程彧,看到了屋内投在窗纸上在亲吻的两人的剪影,他定定的站在了原地。
一旁的太监说道:“公子,老奴就带您到这了,老奴退下了。”
时光静静流逝,乌恩一直在景文昭耳边说着他们曾经的往事。半晌后,他站直了身子,笑道:“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安睡吧。”说罢他转身向外走去。
景文昭站在原处看着向外走的乌恩背影,其实她想借此机会问他,十六年前西图就对天庆虎视眈眈了吧?还有八年前,她曾刺瞎眼的狼,与乌恩的狼极其相似……
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往事不可追,既然已经过去,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乌恩带着期盼走到门外,看到了那静静立在庭院中的人,他说不出心中到底是何滋味,只是有种报了仇的快感。
他径直走过去,直到走到程彧身侧时,乌恩方顿了顿,他带着挑衅的看了程彧一眼。
而程彧却是连眼神都没给他,直接向屋内走去。
程彧走进屋看到景文昭仍旧站在原处,正低着头不知在思虑何事,他走过去一把抱住了她吻了上去。
而庭院中的乌恩看到窗纸上投射下的二人剪影,他一甩袖子转身走出了庭院。
景文昭身子虚软的靠在程彧怀里,问道:“吃醋了?”
而程彧却是眉目间都是笑意:“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景文昭闻言捶了他一拳,佯装怒道:“原来你是故意的!”
而程彧可怜兮兮道:“这几日你都不让我亲,你看我为了亲你忍受了多大的委屈?”他正色道,“他的计谋迷惑不了我。”然后爱怜的揉了揉她的头,眸光似水般看着她,“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你。”
景文昭心中满满当当的都是满足,今生有他,何其有幸!
压在心中的那块大石也被这份满足磨成齑粉,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的父皇本不欲杀他父王,是当时的成王挑拨,她父皇才痛下心来派兵平叛。
后来,她一箭射死了棕熊,救了他。
他在太液池边,将她一剑贯胸。
她当时本应是死了的,只是因为她是镜像人,才得以活下来。
长大后,他又多次救她于危难……最后却在救她时候,被黑子一剑贯胸。
之所以没死,也因他是镜像人。
就如他所说,他们之间早就分不清,也理不清这纠纠缠缠的纷繁恩怨了。
若不是他们是镜像人,他们早已不在人世,只是命运的仁慈,再次赋予了他们生命。
“前世”,他们为了仇、为了怨、为了他人。
“今生”,他们要为自己而活!
景文昭和程彧出了皇宫,二人走到了安城外。
接天的碧绿直抒胸臆,景文昭看着跳出地平线的朝阳,她吸了一口草木的清香,问道:“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程彧迈了一步站在景文昭身前面对着她,他含着星辰的眼眸带着说不出的郑重,说道:“还记得前段时日我曾和你说过,我为了能拥有沉迷酒色的名声,与不少女人……行过房事,你能接受这样的我吗?”
看景文昭不吭声,程彧紧张的看着她,说道:“我早就想跟你求亲,但是由于此事我迟迟未能行动,因为我觉得还是要提前和你说。不说是欺骗,说了或许就是……伤害。”他低垂了眼眸,“如果你不能接受这样的我——”
话未说完,景文昭就扑了上去抱住了他,她说:“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程彧一怔,随即狠狠的吻住了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草原上传来笑闹声:“白超哪去了?”
“他不是喜欢看私密事吗?我给他买了四房侍妾,让他自己‘事必躬亲’,省着多余的精力没处释放总注意着你我。”
“你可太阴险了,这回白超有的忙活了,”那个粗噶之声突然话音一转,“诶?你不是没钱了吗?怎么还有钱给白超买侍妾?”
“我什么时候说没钱了?”男子带着磁性的声音传来,“你的关注点应该是我们以后没人打扰了,你想生几个孩子?”
“谁说要嫁给你了?”
男声非但没生气,而是带着不容置喙的霸气:“你只能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