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昭之所以拿出了那副面具、之所以选在今日,只因她要做一件事。
——她要借刀杀一人。
而借刀这件事只有今晚才能做,且不用耗费过多精力便可完成。
晚间皇帝会大宴群臣,和文武百官共同守岁。
景文昭走到了宫门外,便有太监领着进了宫。此时天已放晴,但雪停后,天好似更冷。
她裹紧了斗篷,紧跟着太监的脚步。她从小就在皇宫长大,即便没有太监带路,也知该往何处走。
一路宫灯高悬,映的星辰都黯然失色。不过半炷香,就到了皇家宴堂。
章华殿内布置的是皇家特有的庄重大气,景文昭抬头扫了一眼,与她记忆中并无二致。
在太监的引领下她坐到了座位上,但刚坐到位置上,就有人唤她:“汝大人。”
景文昭侧头,却见是景宇浩,她起身行礼道:“五殿下。”
“汝大人不必客气,要说起来汝大人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话未说完,就被走来的三皇子打断。
“可不是,五弟要好好谢谢汝大人。”三皇子脱下身上的狐裘递给身后的小厮,然后看了一眼景文昭身上的斗篷,“汝大人真乃我天庆第一清廉官,若是文武百官都像汝大人这般,我天庆何愁不民殷国富?”
也不知三皇子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贬她?!
景文昭神色不变,将斗篷脱下,递给身后的太监,刚要说话时,就被人截住了话头。
从外走进来的皇帝笑道:“老三在说谁呢?”
景文昭看过去,只见随在皇帝身侧的二皇子看了她一眼后,对皇帝笑道:“父皇,三弟说的是汝侍郎。”
皇帝走到主位坐下后,待群臣高呼万岁、命众人平身后,方对百官说道:“汝爱卿确实是朕的社稷之臣。”
听到这句话,众人心里都明白了皇帝的心思,皇帝很看重这汝侍郎,其虽年纪尚轻,但已被皇帝视作肱骨之臣了。
众人各怀心思,待酒宴起,百官对皇帝祝酒后,时不时有人来和景文昭搭话,有的大臣问她可有妻室?她笑着推拒。
这时,坐在她上首的礼部尚书匡永对景文昭笑道:“汝大人,老夫家最小女儿,娇俏识礼,伶俐聪颖,年方十五,尚未婚配,我也听闻汝大人尚未娶妻,如若汝大人不介意的话,小女乃是最佳人选。”
斜对面的内阁首辅顾光对匡永说道:“匡大人此言差矣,你可知汝大人倾心何人?若说伶俐聪慧,匡大人之女比不上前陈太医之女陈昀,而娇俏识礼又比不上小女顾妍,本官也不知匡大人所说娇俏识礼、伶俐聪颖乃是汝大人最佳人选的结论从何而来?”
闻言,匡永气的唇上胡子飞起,他说道:“顾光,你欺人太甚,老夫女儿向来聪慧伶俐、娇俏识礼,你家丑女又如何比得上老夫之女?”
原本热闹的大殿,因匡永这一通气骂,顿时静了下来,纷纷看向匡永和顾光。
景文昭轻轻抚摸着杯沿,虽然她被无辜卷进了这场口舌之争,但她并不打算参合进这二人针尖对麦芒之战。
这俩人,一个内阁首辅兼工部尚书,一个内阁次辅兼礼部尚书,虽都身居高位,却向来不对付。
但这也恰恰是帝王之道的制衡之术。
果然,一直作壁上观的皇帝,看到匡永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后方问道:“匡爱卿因何生气?”
匡永对皇帝诉苦道:“陛下,臣看汝大人已到婚配年纪,但却尚未娶妻,所以臣欲将小女许配给他,可谁知这顾光辱臣小女愚笨、不识礼数,还说臣女不如前陈太医之女陈昀,以臣之女比之罪臣之女,臣又如何能忍?”
皇帝看向顾光,眉目间闪过不悦:“顾爱卿,这便是你的——”
“这便是你的不对了”这句话皇帝还未完全说出口,顾光便起身走到大殿中央,他对皇帝下跪行礼道:“陛下,匡大人冤枉臣,臣并未说匡大人之女愚笨、不识礼数,臣只是说其伶俐聪慧不如陈太医之女陈昀,娇俏识礼又比不上小女顾妍。若论容貌才学,小女更胜匡大人之女。”
听闻此话,匡永气道:“你又如何得知吾女比不上尔女?还拿罪臣之女比之吾女。”
皇帝抬手虚按了下:“好了好了,比不比得上,二位爱卿可说的不算,这唯一的判官可是要看汝爱卿更倾慕谁?”
皇帝这是打算和稀泥了,但却将难题交给了景文昭。
顿时,众大臣的目光都投向她,顾光和匡永也希冀的看着她。
景文昭猛灌了一口酒,故作害羞道:“臣觉得二位小姐都好,都好。”
这话的意思便是两个都想要了。
顿时哄堂大笑,也不知是嘲讽居多,还是真心觉得好笑居多。而顾光和匡永听闻此话俱是一怔,随后有些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而皇帝也笑道:“汝爱卿有些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