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他不会救她这么多次。
既然后方不会“失火”,那她便可为她自己的事情考虑了。
景文昭看向榻上,枕头下放着那封她之前和景宇淳说的已经“销毁”了的密信。
她之前看了那封信,信是西图写给天庆大皇子的,大致意思便是之前有人陷害大皇子,让其马发疯冲撞了皇帝,皇帝虽然表面依旧,但说不准心里已经对他有了隔阂。让大皇子尽快动手,只有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是江山,到时西图会助其一臂之力。
在一旁蜡烛的照射下,景文昭眸光变换,虽然她接触大皇子的机会不多,但看他也不像那会为了皇位而勾结西图之人。
而景宇淳让她销毁那封信件,他是不想让大皇子勾结西图之事被人发现,还是他相信大皇子的为人,不是那卖国之人?
如果她将信交给了皇帝,大皇子定会被判死刑。
如果大皇子真勾结西图还好。
但是如果大皇子没勾结西图,是西图要陷害他,想借他们之手要除了大皇子呢?
景文昭唇角一勾,她何不将计就计呢?
西图想借他们之手,她又何曾不想借西图之手呢?
毕竟,如果真是西图陷害大皇子,皇帝将大皇子杀了之后,得知大皇子死的冤枉,那皇帝岂不是会痛不欲生?
毕竟,终究是,他下的令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她并不认为仅以己之力就能推翻皇帝,但只要能报得一丝仇恨,她便也心安了。
景文昭躺在榻上,明明极困,可却睡不着,在榻上辗转反侧。
透过半敞的窗户,看着那轮圆月,由月于中天到渐渐西斜。
睡不着,索性起身,她昨晚来端阳馆之前,已吩咐祥宁将她的官服拿了来。
虽然没有夹棉的中衣,但为了不被有心人注意,她还是将景宇淳那件已被她穿的有味道的外袍套在了里面。
这样,她的身材,就和穿了夹棉差不多了。
她从枕下拿出密信,放到了衣袖内。
做好一切之后,她向门口走去,打开了房门。
不料,一个黑影静静站在门口。
景文昭被吓得倒吸了口气,向后跳了一大步后,方借着天光看清了是景宇淳。
她强压下愤怒的心绪,说道:“庆王殿下为何站在此处?”
景宇淳直接走进了屋内。“汝大人难道想让人知道你在本王的寝殿内睡了一夜?”
景宇淳边说边脱下常服,唤道:“来人,更衣。”
他这是要表示他昨夜在此住的?
就连这细节都不放过。
景文昭心下叹服,这景宇淳心思竟如此深沉,做事点滴不漏,不给自己留下任何把柄。
从外鱼贯而进了两列侍女,有的端着水盆,有的端着的托盘上放着脸巾,有的端着官袍……
景文昭在一边束手站着,心中对他仍旧有些恼怒。就在侍女给景宇淳更衣时,他时不时的咳嗽出声。
景宇淳以手中的汗巾掩住口鼻,虽被遮在了宽大的衣袖中,但她仍旧看到那白色汗巾上的斑斑点点血迹,仿佛开在雪山上的红梅。
她不禁想他的旧疾还没来得及医治吧?
他昨夜是在哪睡的?他在门外站了多久了?一直没进屋是怕再像昨晚她洗澡时看到不该看的吗?
景文昭看着侍女给他洗漱更衣完后,又躬身退了出去。
“庆王殿下应当先医治下身子。”景文昭说道。
听闻此话,景宇淳抬眼看向她,却是笑了笑,这一笑没有任何过多情绪,只有干净、洒脱,如雪山上的冰凌花般纯粹。
“如果没有任何期待的人生,你期望活多久?”他静静的看了她一瞬,然后向门外走去。
景文昭被景宇淳的这一句问的愣住。
她想起了她做的那个梦,她看到父皇母后都离她而去时,她想和他们一起走,她不想自己苟活于世。
但等她醒来时,她想起了自己的责任。
想起了父皇母后因何而死,想起了父亲因何而死。
但如果她没有这些责任,她当如何?又会如何?
她会不会觉得生活没有了任何支撑下去的动力?
……
她有她的难言之隐,可景宇淳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对人生没有任何期待吗?
他是人人羡慕的皇子,虽说是皇帝义子,但他却先其他皇子一步,封了庆王。
如此来看,他已经是人生赢家了。
他还有何不满足?
景文昭看着走到院落中的景宇淳,不禁说道:“庆王殿下要知足常乐。”
向前走的步伐猛地停住,景宇淳回过头来看向她,低笑了下,但笑容却有一丝苍白:“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他抬头看向黎明前黛蓝色天边,那颗仍旧闪亮的星子,“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不等景文昭做任何回应,他又看了景文昭一眼:“汝大人,”然后回过头,提步向外走去,“该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