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府上,那夜,他不放心她独留府中,带她去西图。
在西图小院,那夜,她对她说,要等到我娶你的那天……
她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假的,她有自己的判断!
在她与他初相识时,风尘女以嘴喂他酒时他大怒,她当时就觉得他风流成性之传言不实,而后来相处中他也没有半点风流成性的样子,即便那晚他中了春·药,但是事后她也知道了,他是为了不伤害她……所以经过这许多事情,她可以判断出他是什么样的人,否则那晚她不会想着将自己交给他。
那难道是那天听闻父亲要被斩首后,她不顾他的安危一意孤行,他生气?或者,早晨看到她披着吴公子的外袍……是因为吴公子的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他吃醋吗?
如果他是因为父亲之事而埋怨她、生她气,那他也不配得到她的喜欢,她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知体谅的人而伤心难过。
陈昀走进屋内,原本欢声笑语的室内顿时安静下来,半靠在榻上的景宇淳对柯秦秦柔声道:“你先去吧,我有事再叫你。”
柯秦秦面色羞红,乖巧地点头,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景宇淳又看了白超一眼,白超怒瞪了陈昀一眼,也走了出去。
此时屋内只剩下陈昀和景宇淳二人,她却不知该从何处问起,只静静看着榻上的他。
时光慢慢流逝……
往事随风,烟雨朦胧,曾是那旧日时欢。
曾共谱一首欢歌,赢得满室馨香。
句句入心,声声欢。
世事非昨,过眼云烟,却变作今日时痛。
怎料那浓情转薄,空余一腔痴罔。
句句彻骨,声声寒。
陈昀声色喑哑:“是因为我之前不顾你的安危,还是因为吴公子早晨给我——”
景宇淳抬手制止了她的话:“你父亲之事,你所做乃人之常情,我没什么好怨你的。”
陈昀眼眸一亮,随即闪过一丝疑惑:“那你……为何这般?”
景宇淳静默不语,半晌后才淡淡道:“你没听说过么?我是风流成性的四皇子,女人我身边从来都不缺,征服女人是我兴之所至,腻了,也就罢了。”他唇角一勾,“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我征服女人的手段。”
陈昀摇头失笑……
原来,不是他生气,更不是他吃醋,也不是浓情转薄,而是,从没有情!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原来,自己与别人没有不同,都不过是他百花丛中的一株。
原来,他本就是这样的人……风流成性,拈花惹草。
这也解释了,为何他最开始看到以陈昀面容出现的她时,他对她的举止是那样的轻佻。她摸了摸耳垂,好像至今仍旧残留着他唇边的余温。
陈昀转身向走了出去。
她没看到的是,在她转身走出去时,他遮盖在被子中轻颤的手。
陈昀独自走到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有商家招呼的叫卖声,有车轮压过道路的咂咂声,还有街道旁小贩打糍耙的吨吨声……
她一直喜欢这人间烟火气,但是今日看到这烟火气,她竟觉得格外地刺眼,尤其是那打糍耙的吨吨声,每一下都好像敲在她心上,震得她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裂开。
她突然想要远离这喧嚣……
回到别院,牵过马匹,翻身上马,打马向城外奔去。
奔驰在绿油油的草原上,风呼呼地吹着,仿佛把那些悲伤都甩在了脑后。
远处,青绿的草原与澄澈的蓝天相接,几朵白云漂浮在蓝天上,日光透过云层折射出万丈霞光。
近处,一个个白色的毡帐点缀在青绿色的草原上,成群的牛羊悠闲地吃着青草,入眼满是生机与活力。
陈昀骑着马,由狂奔到小跑,到最后任由马驮着悠闲地游荡在草原上。
从阳光和煦,到旭日当空,再到日上中天,又到日渐西沉,她就这么静静地坐于马上。
直到夕阳西下时,陈昀才翻身下马,迎着橙红的夕阳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
她闭上双眼,坐到了草地上,从袖口中拿出木制小盒,细细地摩挲着,这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她没想到那日从围场回来后的那顿早饭竟是最后一别……
泪水从眼眶中渗出。
和父亲的撒娇、谈心,父亲的担忧、教诲,一字字一句句从脑海中划过。
为了她能安全脱身,特意给她安排了死遁。
原来,世事无常竟至于斯。
以为仅仅是一次寻常的短暂别离,没想到却是天人永隔,永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