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从怀中掏出匕首,刀刃映着月光格外亮眼:“你们两个谁先来?”
“不分先后,我和他一起死。”秦随愈表情淡然,又加了一句:“活着也没意思。”
土匪怔住了,何卢青亦然。土匪没料到秦随愈会这样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活了。与其被官府的人带走,还不如被你杀了干净。”
土匪更不解了:“官府要抓你?”
“不光是我,还有他。”秦随愈又指了指何卢青:“我和他命苦,去年中元节,我和他被官府选为祭神童子,只能在庙里度过余生了。今日官府就要派人来请了,刚才见了你,我还以为你是......”
“算了,你动手吧。”就在这时,秦随愈隐秘地戳了戳何卢青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土匪一时没反应过来,秦随愈的小动作他自是没留意。土匪思索着——祭神童子上承天命,下接地灵,身上有神佑,轻易杀不得。但这还是次要的,就算他宁愿遭天谴也要杀了这对童子,官府那边该如何应对?日后若是官府寻人,又是一个麻烦。
“你到底杀不杀?”秦随愈干脆直接地坐在了地上,他知道自己若是有一点不对劲,土匪便没那么容易被骗住。那他就让自己显得更随意一些。
土匪瞪着秦随愈,好一会儿才放下匕首,咬牙切齿道:“你们走吧。”,何卢青也入戏了,闻言做出了一副失望的模样。
“不行!”秦随愈起身,对着土匪就是一番怒斥,看上去似是要决心赴死了:“杀人是土匪的职责,你不动手我自己来,快把匕首给我!”
一旁的何卢青看傻眼了。
土匪比秦随愈还要着急,他欲将匕首藏起,连忙道:“万一官府查到我怎么办!能杀你们的人多的是,你找别人吧。”虽说官府里的有些人土匪也看不上眼,但能要他命的人还是有的。土匪心中有些忌惮。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僵持到月色忽明忽暗之时,土匪真的以为自己摊上了个麻烦,他现在只想快点脱身,但临走时,他也还有点儿尊严,仍不忘恐吓说道:“我要走了,你们最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看见。”这样说完,土匪正欲转身。
“你是个好人。”秦随愈道:“你先等等,我送你一件东西。”
土匪不解,呆愣愣的看着秦随愈。秦随愈弯腰从地里掏了一把不知是什么的东西:“黑土在神庙中是神圣之物,我送你一把,祝你好运。”
下一秒,土匪眼前一片漆黑。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什么东西糊住了,手中的匕首也掉落在地。何卢青见状,不由得向秦随愈竖起拇指:“秦哥,你演得真好。”
土匪这才反应过来,当即破口大骂。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手舞足蹈的疯子。秦随愈与何卢青就在一旁看着,竟觉得失明的土匪有些可爱。他们看着土匪似乎是累了一般歪靠在墙上,就在土匪正欲逃走之际,何大壮被骂声惊动赶了过来。
何大壮疑惑地看着浑身抽搐的土匪,环视一圈后才发现秦随愈二人坐在不远处的一块石板之上,见到自家侄儿,何大壮连土匪都没顾上,对着何卢青就是一番说教。
何卢青自是心虚非常,连忙将话题转移,不经意间还给土匪安上了罪名:“壮叔,这土匪还想在我们村偷窃来着......”
土匪怒道:“闭嘴!”
何大壮这才将注意转移到土匪身上,秦随愈把从土匪腰间摘下的骨牌交给了何大壮,何大壮接过后脸色一变。被土匪的叫骂声惊动的人渐渐围了过来,土匪被困在人群之中,骨牌似乎引发了众人的不满,吵闹声一时不可停歇。秦随愈只是在一旁看着,并未参与其中。忽然间,土匪的那句话穿透了人群的包围,秦随愈就算站得远也能听得清楚——
“小子,我跟你没完!”
众人不知道他在叫嚷什么,只觉得吵,就用草团把土匪的嘴堵住了。就在土匪将要被麻绳捆住之时,秦随愈似乎看见土匪的手费力地在人群中挣扎着,正指向他所在的方向。秦随愈笑了笑,手中之物冰凉的触感让他突然感觉很冷很冷。
当夜,土匪被一众人等押往县衙。
一日过后,何卢青就因为晚上离家而被他爹教训了一番。何卢青被训得没有办法,只能大人怎么问,他就怎么答。不一会儿,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就被他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何大壮在一旁自然听得真切。
没过多久,何卢青透露出来的那件事就成了村中众人的饭后闲谈。
池塘旁,何大壮将锄头扛起并与另外两人作别。当他往路上走去时,秦随愈的身影已经很远很远了。
秦随愈走得很快,路旁的树木少了许多,房舍也隐约可见。远远望去,村中人家屋顶上的烟好像云。越往村中走饭菜的香气便越浓烈,秦随愈觉得这次他有必要走小路了,毕竟小路没有大路那样长。
当他终于走到自己家的院门前时,本想推开木门的手却忽然定住。
院子里有人在说话,而这说话的声音,秦随愈自然熟悉——不是村长又该是谁?
思虑片刻之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决定再从后院翻墙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