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牡丹街沦落为为风尘之地,此前气象一扫而空,饶她如何阻拦,总会有臭老鼠打洞。
可今日不知何故,竟鬼使神差的走上了这条街。
不待她多想,那厢便又吵嚷起来,凌云木下马,缓缓走至她们跟前,轻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赤阳赤焰一惊,忙回头看她,二人眸中尽是疑惑,几乎同时出声问道:“凌姐,你怎地来了?”
凌云木并未搭茬,却是将目光挪向了立于赤阳赤炎二人身后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身姿瘦小,肤色白皙,目若秋水,身姿婀娜,黛眉微蹙,啜泣时似弱柳扶风,腰身纤细只消一握,好一个弱女子。
她并未说话,眸光往四周望去眸光,平静而又幽暗,顿时人群作鸟兽散,喧闹声止。
那身穿粗布白衣的男子见状,收起咄咄逼人之态,匿于人群中灰败而逃。
赤焰:“凌姐,幸好你来了,否则我们不知要白费多少口舌。”说着,她上前挽着她的肩,以示亲昵。
赤阳拱了拱手打了个招呼便不再多言。
赤阳赤焰虽是一胎双胞,生得一模一样,可性子却是南辕北辙。
寡言然言必一鸣惊人者是赤阳,另一个是话痨,关键时候压气势的。
凌云木叹了口气,无奈扶额,却并无责怪之意:“你二人在此地作甚?”
“还有,你们身后那女子是谁?”
那女子着一窃蓝色衣衫,衬得肌肤更是雪白,白得苍白的颧骨处画着一道乌青。
她胆子似是小得很,藏于二人身后,不敢见人。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说笑着便转身将那女子扶至凌云木跟前,那女子战战兢兢,将头垂得低低的。
凌云木眉头微蹙,那女子似是察觉竟不住啜泣起来,赤焰忙宽慰道:“你莫哭,受了何委屈只管与凌姐道来。”
“她一向心软,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那女子平日只听得凌云木暴虐无道,本以为是戏言——一介女子能无道于何处?
然今日她亲眼所见,那人不发一言,只是站在这儿,众人便仓皇逃窜,可知传闻果然无假!
既是如此,她如何说得!
凌云木不言,只是淡淡瞧着她,赤焰在一旁,瞧瞧她,又瞧瞧她,好生心累。
那女子似是被她看得极不舒服,终于抬起头来,却见一张如画面孔,她皮肤并不白,而是中正之色,与当下审美大流毫不相符,可她却看到了阳光,温暖与希望,直教她挪不开眼。
再看她之青丝,比半丈略长些,干净利落,若一支利箭,刚烈迅疾。
然而她只瞧了一瞬,见凌云木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吓破了胆子,忙低下头来。
凌云木心中倒是纳闷儿极了,她自以为自己生得虽算不得倾国倾城,可也是明眸皓齿,与那凶恶面煞毫不相干。
怎地眼前女子却像见了鬼一般提防着她?
“先将她带至凌家安顿。”凌云木对赤阳赤焰二人说道,那满脸油脂的老鸨正欲出口,岂料凌云木一个眼神,她似见了罗刹一般呆立原地。
凌云木身上有些鬼神之邪气,众人皆知,独她不明。
衙门府内,陆舒客收到了自京都寄来的一封信,却是母亲的亲笔。
他曾寄信于四王爷,称万事妥当,想来母亲是自四王爷处得了消息。
信上之言道他已早至娶妻之岁,小公主亦至婚嫁之年,且属意于他,要他日后与小公主多多亲近,对其前程亦有好处。
陆舒客面色不变,将那封信烧了去,澄澈的眸中压抑着两簇烈焰。
前程?
他陆舒客有什么前程?
左右无非是受人驱使,受朝廷驱使,受皇帝驱使,件件事情身不由己。
四王爷虽是礼贤下士,他本不欲理之,然母亲以命相逼辅佐四王爷,他不得不帮。
他在崖州虽是处处受困,不知崖州众人底细,却可自由陪着心爱之人闲散度日。
而今便连枕边之人亦要受人安排吗……
他闭上眼眸,如玉面庞尽是痛楚。
城南凌府,凌云木坐石凳于凉荫处,托腮无聊等着屋内消息。
时至今日,她方才意识到自己威名远扬,亦实现了儿时理想。
她宁要众人惧她,怕她,恨她,亦绝不让旁人欺侮她。
众人于耳边诟病她之时,她如听仙乐。
众人赞她之时,她反而愈发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