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咬破指尖,在门后的壁上狠狠一划。
重重地在上面留下了第二道血色横线。
他好似如实重负,长舒一口气,又提脚走出房门。
他不知自己要去哪里,唯有绕着宅子不停地行走,不停地行走。
最终他去了后厨。
此时后厨烛火通明,灶火跳跃。
春兰正在灶门前塞柴,天气渐热,她冒了一头汗。
见梦时进屋,春兰忙起身招呼。
“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少年在屋内转了一圈,瞟了眼炉灶上汩汨冒热气的陶罐,随口问:“熬的避子汤?”
春兰点头应“是”。
“小姐什么时候吩咐你熬的?”
“金姑娘一回来便吩咐奴婢熬药了。”
他兀地沉默下来。
竟是没料到她早就谋算好了今夜。
片刻后他吩咐春兰:“你去歇着吧,我来看住灶火。”
春兰应了声“是”,出了屋子。
少年往灶门里塞了两块柴。
继而从橱柜里拿出一瓶烧酒,又拿了两个酒杯,屈身坐于屋内的木桌旁。
他先后在酒杯里满上酒。
自己提起一杯,往另一杯的杯沿碰了碰。
“姨娘,你且放心,小姐不会成为顾不言的外室的,她不过就是……暂时利用他而已。”
他说完顿了顿,将杯中之酒一口饮净。
随后再续上一杯,又往那一杯的杯沿碰了碰。
“小姐被逼无奈才走出这一步,才不得不……委身于他,还请姨娘勿要责怪。”
他咬牙滚了滚喉头:“待金家事了,我便带着小姐离开京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梦时定不负姨娘所托,定会以命护她。”
他再次将杯中酒饮尽。
夜色深沉,孤灯摇曳。
初次饮酒的少年喃喃自语,竟不知不觉有了三分醉意。
正房内。
顾不言一次次在泥泞中行进进。
只是,她无动于衷,连气息也是四平八稳,好似无波无澜的湖面。
他想,她定然是因为羞怯。
他想,她或许需要时间唤醒。
于是他竭尽全力。
风平浪静时,他靠在她的颈窝,问:“金毋意,你还活着吗?”
她握拳压下心绪:“回大人,活着。”
“活着就好。”
他抬起头来,“那就再来。”
(此处省略数百字)
但她仍在“负隅顽抗”。
意志力如一根细线,分分钟就要断开。
或许在某个角落,她早已意动。
早已有了暗暗的欣愉。
但她拼命地掩饰、压抑,以至于让他感受不到分豪。
以至于让他再次情不自禁地shi放。
明明是一场结合,却犹如一场战争。
他意犹未尽,伏于她面前一动不动。
气息声也一声盖过一声!
片刻后他语带嘲讽:“金毋意,你是根木头吗?”
她好半晌没出声。
她想,上次是因为噬魂香的引·诱他才欲·罢不能。
这一次他的表现却如出一撤,所因是何呢?
莫非,他本就是个重··欲之人?
过了好一会儿。
她平静问:“大人这是见过在榻上不像木头的女子?”
他平顺气息,翻身而起,隔着黑暗看她。
答非所问,“看来,你并非那么心甘情愿。”
“大人在怪贫妾……没有反应?”
他冷着脸:“你说呢?”
“又非两军交战,缘何大人出手后贫妾也要出手?”
“本座倒认为,咱们就如两军交战。”
他转身下榻,在黑暗中披上外衣。
俨然一副不想再理她的样子。
她也跟着下榻,点燃了烛火。
一豆光亮盈满屋内,赶走了黑暗,也赶走了黑暗中的暧昧。
他面颊微微泛红,神清骨秀。
松散的衣襟下,仍可瞥见他结实的胸膛与紧致的腹肌,整个人看上去风流倜傥潇洒无羁。
其美色当真令人侧目。
“大人这是要走么?”她问他。
顾不言“嗯”了一声,抬手去系领口盘纽。
“让贫妾来给大人更衣吧。”
她上前一步,去给他系剩余盘纽。
他神色不变,展开双臂任由她服侍。
看着她系完盘纽系玉带,再将他身上皱褶一一抚平。
待收拾妥协,她这才抬眸看他。
“大人可知,扶风寺的闻觉法师圆寂了?”
他睥睨着她,神色意味深长。
刚下床就套他的话,当真半点不顾忌他的感受。
他隐忍地吸一口气,仍是应下话引:“并非圆寂,而是他杀。”
“大人已查过此事?”
“当然。”
自她第一次去扶风寺起,他便派人盯紧了寺内动静。
并在闻觉被杀后第一时间赶至现场勘验尸首。
金毋意不解:“听寺中沙弥说,法师身上并无伤痕,那究竟是何人,以何种方式杀的他?”
“他是因颅顶被插入无影针而丧命,至于何人所为,不知。”
“无影针是何物?”
顾不言露出几许不耐:“金毋意,今夜咱们交易的条件是杀许之墨,而非其他。”
他面色不善,语气冷硬,似已忍无可忍。
“还有一点也请谨记,你与本座交易的前题是,你能持续地忆起李曼云的信息,而现在你扪心自问,究竟有多久没给本座提供李曼云的信息了?”
屋内的氛围瞬间降至冰点。
她喃喃回:“贫妾一定会努力回忆娘亲的。”
顿了顿,仍忍不住问:“敢问大人,何时……杀许之墨。”
他握了握拳,“本座过两日给你回复。”
说完也懒得再废话,转身就往屋外走。
刚打开屋门,便一眼望见梦时正端着汤药立于廊下。
梦时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屋内的金毋意。
嘴角含笑:“小姐,避子汤已经熬好了,你现在要喝吗?”
金毋意忙走上前:“现在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