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完,她又正色道:
“阁下青睐,小女愧不敢当。今日之事,自不必外传了。”
她这么说,自然是为了顾全对方的面子。
毕竟,求婚不成功,要是还把这事宣扬开来,那就太不会做人了。
谁知,终军一扬眉,笑道:
“我终军既已向佳人提亲,出自我之口,登门是我求,我何必不认!”
说着,他向霍止瘁长揖到底,说了声“不劳相送”,然后大步出门,扬长而去了。
外头的令史御属等人,一见终军告辞,随即快步趋上,送客人离府。
霍止瘁见他行事这般坦荡,虽不觉得推辞他的提亲有何遗憾,倒也为终军的为人颇感佩服。
她看着垂首在门旁的两名掾属,问道:
“兄长如今可还在忙着?”
得到确切的回答后,霍止瘁便道:
“那就有劳二位回话,就说我不敢前去打扰,先行回后边去了。”
她知道今天自己与终军的所有交谈内容,必然会由人向霍去病禀告。
但她并不放在心上,一说完,也不等两名属官的回答,自顾自步出大堂,往后院去了。
来到连接前庭与后院处的内门时,霍止瘁一眼便见到众婢女僮仆仍然守候在门旁,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而桃子不知何时,却被人关在一处铁笼中,急得它不住乱转。
一见霍止瘁,桃子立刻发出“嘤嘤”的叫声。声音中既委屈,又可怜,仿佛在倾诉着自己的“可怕”遭遇。
面对诧异的霍止瘁,孟婴等人连忙上前回道:
“方才少君侯过来,瞧见狐神也想进前庭,便叫人把它拦下,先放进笼子,以免它乱跑。”
霍止瘁没好气,弯腰看着笼中那满眼楚楚可怜的桃子,只道:
“我早说了你不能跟过来,就是不听!要是下回再被人撞见你非得跑来,谁都救不了你!”
说完,她不理朝着自己诉苦的桃子,大声朝婢女们说:
“今天夜里不吃别的,命炊间的人给我整狐狸腿!”
众人只得嘴上答应着。桃子一听,冲着她便叫。一人一狐,龇牙咧嘴。
霍止瘁示意下人将桃子放出来,只道:
“它精得很。见我回来,便不会再往前凑的。”
僮仆连忙答应,打开锁,桃子一下子飞窜出来,回头朝霍止瘁叫唤。
楚客等人向主人笑道:“狐神只跟着女公子。女公子往哪儿,它也非要跟去,真是忠心护主。”
霍止瘁回到居所,三小只仍未离去。一见她们回来,三人和霍光都围过来。
桃子一来,阿黑马上又守在狗屋外,生怕被它夺了自己心爱的布偶。
桃子见三小只上前,跳上墙头,继续巡逻。
霍光便问霍止瘁。“来的是什么客人?为何事要特意在前头见你?”
霍止瘁便将终军与自己相识的事告诉了他一遍,只隐去了对方提亲的事。
霍光听完,“哦”的一声。“他来不见舅舅、不为兄长,只见你,没说别的?”
“谁知道呢。”
霍止瘁一语带过,故意装作没有看见霍光探究的目光。
听着院子里的笑闹声,霍止瘁心情渐好。她想起方才之事,越发觉得今日好事连连。
虽然无意答应对方,但终军既能向自己提亲,那就是用这个年代的方式向自己表达了赞美。
被人夸奖,这自然令霍止瘁这个俗人颇感得意。
她越想越轻快,虽不能宣之于口,心里却道:
“看来我这位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声,果然得到了公认!往后肯定会有更多的美男和好事冲着我来。求亲只是个开始!”
“你是说,他向她求亲了?”
在前庭镇夷轩议幕室内,霍去病左手拿一块牛皮,两目炯炯,对照着案上那卷竹简上的文字。
面对他头也不抬的反问,底下的掾属令史等人将脑袋更低了下去,应道:
“是。”
霍去病听到这个消息,不仅没有停下继续对照,连看都不看面前的属官们一眼。
看上去,他对这个消息丝毫不感到意外。
诸人不敢开口,长史尹齐看了看霍去病,又朝身后微微点头。
属官们这才继续禀道:
“……女公子拜谢谏大夫,只言幼时未得父母教养,自问不好为人母,因此回拒了求亲。”
霍去病抬眼,扫视属官。众人越发匍匐在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霍去病放下印满奇怪符号与图案的皮革,沉默不语。
正当众官紧张不已时,又听得霍去病的声音淡淡响起:
“她还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