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分别装着肉沫、酸菜、韭菜,酸甜香气弥漫,老板却并未加入铁锅内烹饪,反倒摆在外头。
正好两碗米线出锅,澄白韧弹,晏屿青抬手接过,轻声道:“喜欢酸吗?”
“喜欢!特别喜欢!”
男人忍着笑,自酸菜碗碟内多捞了两勺添入米线之中,一手一碗端到临河木桌上。
淮鸢也不客气,一手举着筷子,一手舀了勺汤热气腾腾,正鼓着腮吹凉。
入口先是酸中带甜,随之而来的辣味凶猛,直将舌尖激得滚烫,带着回甘余味。
淮鸢红着眼:“好吃!”
虽被辣得眼眶红润,却不得不说,确实是好吃。
晏屿青眉梢带笑,正欲说话,眼眸猛然一凝,几乎是本能反应,瞬间翻过木桌,抱着淮鸢向旁侧滚去,在地上翻了两圈,方避开那抹厉刀!
淮鸢尚未从翻滚中回神,下一瞬眼前景象轮转,瞬时又被拉着飞出几尺外,好容易站定,这才看清眼前四个黑衣蒙面男子,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无一不是冷酷狠厉。
她看向方才所坐的木椅,已被一刀劈作两段,分裂处利落平整,可见来人武力高强,杀心之大。
四人见一次两次竟仍未能得手,对视一瞬后,竟缓缓分散开,围作大圈逐渐并拢靠近。
本应害怕的,许是身后男人的镇定,竟让她萌生不合时宜的安然感。
晏屿青漠然看了眼一旁缩在摊旁的老板,下一瞬不知自何处而来的少年猛然自他脖颈轻击,倏忽便失了意识。
同一时刻,似是约定好的一般,又涌出四个男子,自更外围将蒙面人围住,突然到了内圈的几人面面相觑,险些乱了阵脚,侧身警惕左右打量,既要防着晏屿青,亦要防着他们。
晏屿青紧紧将淮鸢压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指尖微不可察颤抖,语气平静:“别怕。”
“嗯,我不害怕。”淮鸢探着脑袋向那几人望去,心想,怎么从前从来没见过晏屿青身边还藏着这几人,难不成都是在暗处偷偷看着。
她突然有些窘迫,难不成每回她以为二人独处才会干的那些事,其实都有这几个人在旁边看着?
那她不如现在就去和这些刺客拼命。
晏屿青垂眸仔细看了半晌,察觉怀中女子是真的不害怕,方稍稍平息怒意,抬眸如冰刃,充斥滔天戾气。他扫视一圈,薄唇轻勾,淡声道:“都杀了。”
淮鸢倏地一惊,想要看去时,眼前忽地昏暗,炙热覆盖在她眼眸,微微颤抖。
“不要看。”
男人嘴唇贴在她耳边,吐出的热气好似要将她全身点燃。
溪流的尽头是片宽阔茂密丛林,深夜只能看见漫无边际的空洞黑暗,因临靠大山,晚间的风发凉,淮鸢抬手拢紧衣领,托腮对着原野发呆。
少年环臂站在距她两步远的身后,明明生得俊俏,却冷冰冰一张脸,说什么也不应,淮鸢缠了许久,始终撬不开他的嘴,只得作罢。
“冷吗?”
晏屿青差人寻了许久,方找到这兔领长袍,仔细瞧着已经老旧生黄,却是眼下能找到的最干净适合的衣裳。
淮鸢不知道他去了这么久,竟是替自己寻衣裳,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我不冷的。”
晏屿青目光掠过她微微蜷缩的身躯,默然替她搭在肩上,回头看了眼少年。
少年瞬时一言不发退下,一下没了踪影。
她想了又想,仍是忍不住,低声道:“王爷,他们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晏屿青静静看了她片刻,笑了笑,道:“他们该听的听,不该听的不会听。”
藏在树上的众人:“……”
淮鸢:“……”
晏屿青仔细在衣领打了个漂亮的结,甚是满意地打量片刻,道:“你方才没来得及吃,我们去别处。”
淮鸢其实没有很饿,先是遭遇刺杀,然后刺客又在自己眼前被杀,是个正常人都会没胃口,不过她不忍心驳了晏屿青的兴致,岔开话题:“王爷知道那些刺客的身份?”
他面对蒙面人,除开一开始的慌乱,之后都极为冷静,像是见惯了似的,一句话未问,直接下了命令,显然是对他们的身份心知肚明,无需再多过问。
晏屿青神色淡淡,并未觉得她这句话问得逾矩:“舒王余孽。”
淮鸢忍不住心惊,舒王早在圣上方登基时便已除去,过去这么多年,竟还有势力盘踞大成,甚至干出刺杀亲王之事?
不过,为何要选择刺杀晏屿青?早些年他的确是皇帝最锋利的那把刃,可如今他早已淡出官场,至少明面上对大成已无助力。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淮鸢抿唇问道。
晏屿青微微冷笑,道:“当年是我亲手除去舒王,况且,他们那群人向来是宁可错杀不可漏杀。”
忽地,他抬眸望向她,那双美丽眼眸在昏暗中凌厉发亮。
他的声音平静,带着几分按捺雀跃。
“淮鸢,你在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