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疾步上前,像是不敢相信,凑近了看,眼睛眨都不眨。
淮鸢心道,这也太没难度了,但凡来个鼻子灵敏些的,或者是熟识花香的,岂不是轻松拿下?
她不知,她于嗅觉味觉上的天赋异禀,同幼时淮昀的培育二者相辅相成,方能成就如此。
花香本就微弱,排列间隔小,香味交错干扰,要能精准在一众气味中寻得最浓郁的那味,并非难事。
闻到最后一株,淮鸢挑眉。
她笑道:“老板是从何处寻来的这株银缕梅?”
“姑娘果然厉害!我朋友每年只培育成十株上供朝廷,我特意向他讨来的这株稍次些的留下,姑娘怎么知晓此花?”
淮鸢道:“偶然见过。”
她如何能说,曾经随父亲入宫赴宴,在席间见了几株银缕梅,她被香味吸引,愣是记到此时。
老板瞬时明白她的身份不一般,语气多了几分恭敬:“恭喜姑娘,成为今年的‘花王’!”
正欲揭下白缎,骤然听到身侧传来一声极为熟悉的嗓音。
“王爷?”
淮鸢浑身猛烈一怔,葱白指尖停顿在空中,细看,甚至微微颤抖。
“……顾小侯爷。”晏屿青顿了下,淡声道。
成珺惊讶出声:“顾小侯爷?我是成珺,你还记得我吗?”
“我们在宫里见过的,我们还一起投了壶!你说我投得极好,还约了我去侯府玩呢!你还记得吗?”
成珺眼中大亮,兴奋得语调都高了不少。
顾珩褕扬了眼角,朗声笑道:“昭德王世子,我自然记得,那时候你才堪堪到我胸口,如今都快比我高了。”
他侧身,指着旁侧的男人介绍:“这是我堂弟,顾言云,来蜀地探亲。”
顾言云立时拢手行礼,道:“王爷,世子。”
“……姑娘?”老板见她怔愣着,迟疑问道。
晏屿青望去,众人亦随他的视线看向淮鸢。
粉衣少女身形高挑单薄,乌发柔顺垂落,脑后白缎交缠,更添一丝娇弱,惹人怜惜。
顾珩褕蹙眉,薄唇紧抿,俊俏脸庞只余难以置信。
顾言云不知为何气氛骤然沉寂,他的身世不如顾小侯爷,父亲亦多次教他要捧着,因而做惯了暖场之事,倒是极为自然地开口道:“那是何人?王爷认识吗?”
淮鸢离得不远,他们说的话她都听得见,此刻心中只恼怒顾言云真是多话。
若让他们二人认出了,她该怎么办。
不,顾珩褕是一定认得出来的。
顾珩褕顾不上圆自己堂弟稍显越矩的问话,走上前一步,轻声道:“阿鸢?”
此话一出,晏屿青立时抬眼,眼眸幽深,如深不见底深渊,缭过薄雾,晦暗不明。
顾言云素日并不常去顾府,虽知晓顾珩褕有个关系极好,将来很可能成为侯府女主人的青梅竹马,却是只在宫宴上遥遥见过一面,只记得生得极美,其他的便记不清了。
因而这一声阿鸢,他却是没反应过是谁。
淮鸢低着头想,这该怎么办?装疯卖傻能骗过他吗?
成珺看出不妥,忙出声道:“小侯爷认错人了罢?这是我川源城的朋友,从未去过京城,小侯爷应该从未见过才是。”
那日叔公入府同父亲说话间,虽未明说,他却听出几分淮鸢的身世似是不可明说,他不在意,却知晓事态严重。
淮鸢扯了嘴角,心想,要是顾珩褕有这么好骗就好了,那她也不会整个童年都笼在他的统治阴影下。
“阿姊,这是谁?”
倏忽,一女子快步上前,挡在淮鸢身前。
身形瘦弱,个子不高,只到淮鸢耳边。
“游心。”淮鸢小声道。
成珺瞪大双眼,不敢相信游心会站出来,毕竟在他们眼中,她只是个年幼脆弱的小姑娘。
游心冷眼看着顾珩褕,道:“游府虽不富裕,我们亦是清白人家姑娘,公子再显赫,也不能仗着身世当街轻薄女子吧?”
顾珩褕一愣,似是未料到会突然窜出个女子来,皱眉退了一步,本想越过她再细细看向淮鸢,谁想游心瞪着眼走近一步,道:“公子还想做什么?”
这才正眼看向游心,看了片刻,见她情真意切,似是真的气急,多年良好教养让顾珩褕败下阵来,拢手躬身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倒是顾言云厉声道:“放肆!你可知同你说话的是谁?”
“不可如此!”顾珩褕抬手拦下。
顾言云眉间微不可见地抖动一阵,面上的薄怒很快被遮掩,一瞬又换作和煦的模样。
晏屿青:“这是我师傅家的孩子,还望小侯爷多包涵。”
成珺在没人看见的角落瞪大双眼。
真是可怕,曾经多少大师求着当叔公的先生无果,如今为了淮鸢平白多了个从未教过他的师傅。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晏屿青说得实在理直气壮,连淮鸢都差点信了,接着听到顾珩褕笑着道。
“不知王爷这位师妹,可有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