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妨同我说说,开这药方之人,到底看过几册医书?”
淮鸢声音极冷,她这已是压着将将喷涌的怒火,仅靠存余的最后一丝理智保持冷静。
适闻这位姑娘是发热,无论是风寒亦或风热引起,总该开些降温释缓的药,偏这药方里头大半都是些猛劲补药,就算该用,也总得等到身体康健了再说。
恐怕开这些补药的唯一由头,便是无一不昂贵如金。
思及门前的辣椒,淮鸢不合时宜地想,该不会是取红红火火之意吧?
药坊求红火,同义庄扩院有什么区别?
那胖男人听了此话,仍梗着脖子嘴硬说:“你在胡说些什么!谁知道你是真大夫还是假大夫?我们济生阁开的方子怎会有错处!”
身旁女子却是看出来了,瞬时自身侧拔出剑来,直指胖男人!
惊得淮鸢心中怒火瞬时熄灭,死死拦着这说杀就杀的冲动人,生怕她真冲上去。
就在此刻,后头一阵喧闹,接着便见一通身白衣的俊俏公子在一众侍卫的护送下,穿过人群走来。
“冷静冷静,姑娘冷静啊!”
他急急走近,抬手将女子执剑之手按下。
女子皱眉,稍一使劲推开他的手,冷声道:“你是来帮他的?”
公子揉了手,委屈道:“我怎么会帮那胖男人,自然是来帮你的。”
那胖男人听了此话脸上青紫不分,颤抖着唇,迟迟说不出话来。
公子似是才想起这事还没完,抬眸平静道:“我看你这济生阁是不想继续做了,书雨,去把门关了,给我仔仔细细查清楚了!”
身后侍卫瞬时上前,领了一众人涌入。
那胖男人瞬时慌里慌张欲上前阻拦,若今日被关了店搜查,日后怎还会有人相信他们济生阁,怕是这数百年的家业就要毁在自己手中了!
“诶,等等!”淮鸢急声道。
众人动作一停,胖男人还以为她是替自己说话,连红着眼道:“她说等等!你们先听她说!”
淮鸢幽幽看了他一眼,道:“先别把店关了,我是来买药的。”
边说着,边引着站在旁侧目瞪口呆的游心往内走。
淮鸢在众目睽睽之下,悠然教着游心一一辨认药材。
原只是几丝稍显多余的担忧,在见了此事,她更坚定了至少要教会游心识别药材品质,免得如此艰苦,花了大钱还吃了亏。
那公子本欲上前,被女子抬手拦下,她微眯着眼,静静望了淮鸢半晌。
待淮鸢在胖男人气得面红耳赤的眼神下心满意足走出,抬手晃了晃手中包着药材的桑皮纸,温声道:“就当作向你多年赚得盆满钵满,收取的一些利息吧。”
胖男人气急抬手,竟是要向她打来,然台阶下的女子并不会给他机会,阔步向前,剑已入鞘,打在身上仍是痛极。
她作意外,抬手以剑鞘为器,狠狠抽了他那满是肥油的手臂,哼声道:“我还没向你讨回药钱呢!”
天知道那日她买了药,便把身上所有钱都花光了,后来几日不是她情愿躺在客栈不出门,而是饿得根本下不来床啊!
淮鸢伸出另一只手,手里是一袋更大的桑皮纸,眨了眨眼:“你的利息我顺便帮你拿了,这里是三日的药,每日早晚各用一次,身上的红疹便能消了。”
女子看着那袋药材,沉着目光许久不说话,再抬眼时,已是双眼通红。
淮鸢被吓得一怔,便听见她说:“姐姐,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书雨,你继续。”公子亦走上前,替女子接了那桑皮纸,嬉皮笑脸的,“我也跟我也跟。”
于是,淮鸢身后便跟着两个甩不掉的跟屁虫。
方才路上他们二人已经自报过姓名。
女子是自锦阳来的,叫云泷。
男的叫成珺,只道是县令家的,然气质矜贵,衣料布匹皆是上乘,怎是个县令家供得起的?
听得淮鸢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云泷就算了,他又来凑什么热闹,难不成还真跟着她吃穿不成?
更不用说,只这一炷香的功夫,他们二人斗嘴已是吵得她头昏目胀。
罢了,这纨绔许是一时兴起,没准明日便不知人影了。
如此安慰着自己,终于回到了院落。
谁知方一进门,成珺不知见了什么,竟大惊失色躲到了云泷身后。
顺着目光瞧去。
坐在院落中央的晏屿青淡漠抬眸,冷声道:“躲什么,我已经看见了。”
成珺方探身露出脑袋,声音细如蚊。
“叔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