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妪篮子里的情人花是真的,不过她出现的时机太不凑巧,花清浅情人已去,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需要这种花了。
看这老妪一把年纪还要推销花种,花清浅觉得她也挺不容易,便出钱买下了她所有的存货。
“你拿着吧,就当是我先前误会你的赔礼。”她转向吕浮白,示意他收起那老妪的花篮,“你不是不会说话么?找个时间,跟你那意中人一起吃了这种子,不用你开口说话,她也能明白你的心意。”
她一面说着,几人一面在饭馆二楼的雅间落座。吕浮白替她倒好茶水,轻声道:“不用了。”
花清浅不解:“为什么,难不成你们已经和好啦?”
“不是。”只听他静静道,“是我那意中人喜欢上别人,不要我了。”
那他可真够惨的,怪不得前几日总是愁云惨雾,一副怨夫相。花清浅与玉京子对视一眼,努力安慰他道:“她看不上你,说明你们缘分没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别太伤心了。”
“对对对,不说这个了,咱们吃饭,吃饭。”玉京子见吕浮白神色如常,似乎不怎么伤心,便也放松下来,挥舞着菜单问花清浅要几份豆糕比较合适。
一顿饭后,山下与月下受不住吕浮白如有实质的目光,自觉主动提出告辞。
玉京子按照约定给了他们银子,山下不肯全收,与他拉扯许久,旁边月下趁机朝花清浅身边挪过来,他手里抓着一只灰白相间的软枕,支支吾吾地说道:
“记得清浅姑娘喜欢鸟族的羽毛,这、这是我们兄弟二人的尾羽织就……躺在其上,跟躺在我们肚皮上没什么分别……还、还请姑娘收下。”
灰背山雀的羽毛不算华丽,可胜在触感柔滑,花清浅接过软枕,抚摸两下,只觉指尖仿佛穿梭在云里,颇有些爱不释手,高兴同他们道谢,一挥手又送了很多银子出去。
吕浮白静静看着她,听她说“枕着这个枕头,我今晚能睡十个时辰”,语气夸张,仿若回到长生界的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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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历五十六万四千九百五十二年冬,蛇谷附近的犀漆地梅花开得极好,应犀牛族之邀,很多蛇族都去了那里赏梅。花清浅不在受邀之列,她也不想跟一帮犀牛在雪泥里打滚,便没有跟着去。
玉京子要冬眠,她在他周围设下结界,只身一人来找傅玄。
长生界内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但因为生机太浓,灵植可超脱常理生长,她在长生山上亲手种了两排梅花,时令一到,这两排梅花便如外界一般盛放。
“神君神君!”她拉着他来到梅花树下,同他一起嗅着梅花香气,有些小得意地说道:“我种的这梅花真好看,神君你说是不是?”
“是。”
“那神君,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些奖励呀?”她美滋滋背着手看他,“好歹我这也是为你的长生界添了色,虽然我毫无所求吧,但你要是能给我些神器就更好了……要是能给我一小根凤凰的尾羽,就再好不过啦!”
傅玄沉吟片刻,还是答应了她,但在给她凤凰羽以前,又嘱咐道:“我身上羽毛属火,克化时切不可操之过急,否则会反噬了你自己的灵脉。”
他显然是一片好心,但花清浅却仿佛遭到污蔑一样,愤慨地叫出声来。
“我才不会克化神君的羽毛,这不是暴殄天物嘛!你羽毛那么好看,我怎么舍得克化掉?”
她打开乾坤袋,先前他那支尾羽赫然在最显眼的地方珍重藏着:“我要你的羽毛并不为提升修为,只是为了、为了——为了每天看着,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傅玄愣在原地。
“我之前就喜欢收集鸟族的羽毛,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我遇上的鸟儿都很喜欢掉毛,掉的羽毛还都很好看。”
听到这里,傅玄眸色渐冷,她却浑然不觉,还在继续说:“但是拿到神君你的凤凰羽之后,以前那些羽毛都被我扔啦!”
傅玄问:“为什么扔了?”
“因为我发现,我原来不是喜欢所有的鸟。”她扬起脑袋,一双多情的暖棕水眸鼓起勇气与他对视,“我喜欢的,只是凤凰神君这一只鸟。除却巫山不是云,看过了你这样漂亮的尾羽,我就再也看不上其他鸟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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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浮白不能控制地往这边迈出一步,几乎想要出声提醒某条忘性大的小花蛇,她曾在凤凰神君跟前说过什么。
她说过的,曾经沧海难为水,她只喜欢傅玄一人的华丽尾羽,其他鸟族的羽毛她都不屑一顾。她说过的。
她怎么能这么轻易收下其他鸟族的羽毛?
那灰扑扑的山雀尾羽做成枕头,还要与她日夜作陪;而凤凰神君的羽毛,却已经消失在了八苦清火里,连被她克化的资格都没有——
他极力平心静气地看向别处,可还是忍不住呼吸间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