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绞尽脑汁半日,终于想到两人最大的不同:“对了,赵刑西又不是狼,他是朱雀,是鸟神!绝不是那等狼心狗肺的东西。”
一个鸟神,凤凰神君的近亲,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这就是花清浅的善恶观。
她在客栈外徘徊了片刻,等到情绪平复下来才潜入房间,与幻化出的傀儡妖身融为一体。狐狸团子还在榻上睡得呼噜四起,没有看到原本熟睡的花清浅忽然睫毛微颤,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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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吧,一棵道旁灵力低微的榕树,也能让你的计划功亏一篑。”花清浅说完,挑眉看向公孙柘。
这公孙柘倒还真是个人物,被她在众目睽睽下戳破了阴谋,面上还是一派淡定,气势不减分毫。
花清浅看不得恶人嚣张,推着身前的吕浮白走了几步,凑近他逼问道:“如今金银钉无望,天罚却快要来了,阁下有什么遗言,说说?”
“姑娘所谓天罚,天要罚我,罚的又是什么?”公孙柘还真开了口,“是弑神?还是吃人?那我正好也想问问,天神何贵,凭何杀不得?凡人与飞禽走兽有何异,有何吃不得?”
“我妹妹降生的那一日,北地牧民打死了我们的爹娘,把他们毛皮做成了靴子,穿在脚下踏在地上。”
“凡人可以随便剥我们的皮,不必操心杀孽,可我们妖吃一回人心,都会沾染上邪气,时时刻刻担心堕落成魔——只因天道偏心凡人,他们就是万物之灵长,凭什么?”
“那一日,我亲眼看着爹娘被做成凡人足下靴,无力为他们报仇,只能带着妹妹仓皇逃窜。但之后我修炼得法,吃人心如同开胃小菜,我们便再也没有那般憋屈过。”
“从今往后,我也不想再那般憋屈了。”
像是不满他这番说辞,公孙柘话音未落,上空就有隐隐乌云逐渐聚拢,响起天雷阵阵,然而在电光爆开的一刹那,却只见他薄唇一勾,身上黑气涌出——
他竟立地成魔了!
“小狐狸。”他入魔后法力暴涨,生生撑起一个结界,罩住整个小屋,将滚滚天雷挡在屋外,朝胡紫伸出手:“那些天雷都是朝你劈的。天道不仁,我护着你,跟我走吧?”
胡紫手刚抬起来,就被宋观山不由分说拽住,再不能往前一寸。她扭过头,对他急喝:“放开我,难不成你想让我化灰么!”
“不要学坏。”宋观山柔声说道,“事到如今,你还听这头狼妖的话?他走投无路了,才想拖你下水。有我在,天雷不会拿你如何。”
他一面说着,一面暗暗催动神力与公孙柘斗法,逼得他双手应战,分身乏术,结界很快碎裂出一道缝隙。
一场小型神魔大战就此展开,气氛紧张又刺激,旁边的花清浅看戏看得津津有味,手里就差拿个瓜子,还不忘指指点点:“这狼妖就算入魔了,也还是打不过山神啊。”
“你想帮谁?我替你出手。”吕浮白看向她,眸色认真地问道,手上还偷偷撑着神力——他知道她有功德金光护身,不怕天雷,但以防万一,还是在她头顶支了片结界。
“眼下嘛,我谁也不想帮。”花清浅从乾坤袋中掏出一把肉干,分给他一小撮:“但如果这位山神性命垂危,我说不准会救他一救。”
吕浮白接过那撮肉干,手心与她指尖一触即分,有股微微的酥麻:“为什么救他?”
“因为他是个好人,跟傅玄一样。”花清浅说道,她全神贯注盯着战局,没发现吕浮白的眼神一瞬间柔和了万分。
结界的缝隙越裂越大,天雷很快从那道缝隙中漏了出来,将小小的屋舍庭院轰得七零八落。
眼见败局已定,公孙柘最后看了眼胡紫,闪身从一团黑雾中消失。乌云仍未散去,宋观山正朝上空施法,却感觉到手上一紧,是胡紫拉了他一下。
他转过头,只看到她脸色苍白,有燃烧的电光在她背后慢慢熄灭。
——公孙柘被逼走的那一瞬,结界消失,一道天雷狠狠劈中了她的后背。
他近乎手足无措地接住她,一时没顾得上收住神力,上方的乌云被一哄而散,连原本的苍穹似乎都被冲出一个豁口。
“你、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躲进你怀里吗?”迎着他不解又痛怆的目光,胡紫笑了笑,用力吐了口鲜血,她知道山神怀里能躲避天雷,但她就是不愿意靠近他:“因为我宁可死了,也不会碰公孙澈碰过的地方。”
宋观山颤抖着召出金银钉,她却一撇头道:“你让我死吧,我不要你救。”
“……”
他却仍是沉默,催动起灵力,默然而狠戾地将金银钉送入自己心腹。
胡紫惊骇地瞪大眼睛,看戏的花清浅也倒抽了一口冷气,朝这边迈出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