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世子这也不算做错吧?不管怎么说,你那心上妖因你修为精进,也是好事啊。”她看吕浮白这副恨不得时光倒流的模样,伸手想安抚地拍拍肩膀,犹豫了一下又缩回手:
“那小妖族估计是太年轻,还没学会认清人的真心。好在年轻妖族也容易哄,你就别搞什么暗恋了,找个机会跟她表白心迹,好好解释一番就行了。”
吕浮白眼神发亮地看着她:“真的吗?你觉得,她会接受我的心意?”
“她为什么不会接受?”花清浅开了个玩笑:“就算她嫁人了,实在不行你就抢过来嘛。”她看了眼吕浮白的脸色,忽然警觉:“等等,她不会真的嫁人了吧?”
“我被邪魔击伤,沉睡了千年。”他苦笑一声道,“等我醒来时,打听她的消息,周围人都说,她已经有了夫君。”
花清浅捂住嘴:“那我刚才说错话了,还请世子恕罪!”
“你说得也没错嘛。”土地公半只鸡、一碗饭、三盘菜、四杯酒下肚,再塞不下什么东西,仰躺在椅子上懒洋洋说道:“要论强取豪夺,这世上谁能抢得过大明王世子?”
花清浅冲他丢过去一颗栗子,土地公呜哇大叫“怎敢对土地不敬,小心倒霉半辈子”,她理都不理,只顾着跟吕浮白强调:“世子!你不要听他的,成亲了的女子你最好别肖想了,拆人姻缘要遭天谴的!”
“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夫君了。”
“那就好——”
“可她身边还是有别的男子。”
“那你得等人家分开之后,再作——”
“我把那些男子赶跑了。”吕浮白说道,语调还有几分得意。
花清浅无语:“世子殿下,你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孔雀世子这段情史的前途看来很是光明,花清浅喜欢这种团圆结局,很为他高兴,不知不觉就喝得多了果子酿,软绵绵趴在桌上。
玉京子打着饱嗝,醉醺醺地被土地公搀了胳膊遁地而眠。吕浮白的神思却分外清醒,他看向花清浅格外妩媚的泪痣,被果酒熏染、绯色欲滴的双颊,明明还没触碰到,手心却已经烫得发疼。
夜深风冷,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扶起花清浅,准备带她回屋。她毫无防备地靠在他怀里,姿态亲密,吕浮白微牵起唇角,抱着柔若无骨的她来到床边,弯下身去轻轻为她盖被子,一如多年以前——
花清浅忽然惊醒,迷朦地睁开眼睛。她看不清身边人的具体面貌,只能看到他一双眉眼,那双格外疏淡沉稳的眉眼,这样温柔地看着她,还与她挨得这样近,像是下一刻就要亲吻她的眉心。
世上这般爱她的人,她只能想到一个:“夫君?”
那人像是被这个称呼刺了一下,猛地退开一步,声音疼得发颤:“你看清楚,我不是苍御峻。”
“你当然不是。”花清浅奇怪地看他一眼,“那个混账才不是我夫君。你是……”
她说到一半打起哈欠,唇齿模糊不清,没说完便陷入了昏睡。但不用她说,吕浮白也知道,她叫的这个人绝对不是他。
他枯立在床前,她安静恬美的睡颜近在咫尺,因燥热扯开的领口,线条精致的锁骨,他移开视线,极度压抑着思绪,却仍忍不住去想,到底有多少人见过她私下这般醉倒不设防的模样。
那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又在心中肆虐疯涨,冲破他五十年来强行垒好的每一处防线:她不爱他,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她身边狂蜂浪蝶不知有多少,她乐在其中,甚至当真爱上了别人,撒娇叫那人“夫君”——
移情别恋,原来是这样轻易的一件事情。
吕浮白瞳孔微缩,嫉妒、懊悔与无措填满胸腔,让他面容都险些变得扭曲,他猛地捂住心口,永不熄灭的离火可使极寒之地万年冰原回暖,他却只觉得冷。
在无比漫长的生命里,他第一次领教,原来生出了情根的心,可以让人疼成这样。
“清浅。”很久很久之后,他依旧立在床前阴影处无助开口,眸底血丝触目惊心,声音低不可闻,“我……我已经学会爱人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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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她的床前伤透心神,酸楚枯立至天明,花清浅丝毫不知。
她只知道,今晚她久违地做了个美梦。
她梦到了夫君。
夫君有一双英挺疏朗的眉眼,同凤凰神君有几分相像,但花清浅分得出区别。夫君表面温润,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阴戾,他没有神君那样光风霁月,他手段残忍,心里没有苍生,他甚至不是个好人。
他对谁都是算计,独独会对她好。
神君是好人,可好人不喜欢她,她爱到最后只落下遍体鳞伤;夫君是坏人,可心狠手辣的坏人偏爱她,在他身边的那段日子,是她迄今度过最快乐的时光。